金鱗村後方不遠處,有一片小山頭,在此山頭靠南的位置,零星立著幾座孤墳,這便是墨家的祖墳所在。

墳前枯枝腐葉堆積,雜草叢生,看樣子似是已經很久沒人打理過了。

今日,這無人問津的山頭上來了一人,他身形高大,肩上扛著兩口棺木。

他的目光在一座座墳頭上逐一掃過,待掃至一處偏僻角落時,驟然一凝。

他看到了一塊以木板刻成的碑,上面歪歪扭扭刻著三個字——林秀音。

這是母親的名字,以往人在身旁時,自己卻無論如何也記不住這三個字。

如今,自己終於識字,人卻已經不在了。

墨寒生怔怔望著碑上的名字,良久無語。

他伸手輕輕撫摸著碑上的刻痕,指間彷彿有無盡的痛楚傳來。

他扭頭看向了一旁,那裡也有一座墳,是屬於自己的。

他打算做一件事——刨墳。

刨墳,是一種極其惡劣的事 ,若非有著死都無法化解的血海深仇,一般人是不會這樣做的。

但墨寒生要刨的,不是別人的墳,正是自己的。

這碑上刻的是自己的名字,墳裡躺的卻不是自己,而是當日死在寧府祠堂的那名大漢。

所以,墨寒生要請他離開。

墨寒生如今已經是煉炁九層的境界,挖一座墳對他來說,不過是輕而易舉之事。

不一會兒,他便挖出了埋在地下的屍體。

這具屍體只用一張破舊的席子包著,泥土都已經滲了進去。

屍骸一片焦黑,經過多年的時光,早已經腐爛到臭不可聞。

墨寒生將這具屍體送至山下,找了一棵大樹,將其埋進樹下。

他又回到了山上,望著眼前的空墳,轉身從後方扛了一口棺木過來。

他將棺木開啟,正要填土將其埋上,卻又想到了什麼。

他開啟棺蓋,望著空無一物的棺內,又扭頭看了一眼身旁的碑。

他閉上眼,將手伸入衣領之中,握著一樣東西,緊緊抓了三息時間。

他再次睜眼,從胸口處取出一隻紅色的護身符。

護身符的樣式十分普通,看著也非常老舊,符身上的大紅早已淡去。

墨寒生卻對它視如珍寶,不論這些年遇過何種險境,也從未成將其丟棄、損壞過。

他小心翼翼將此物放進了棺中,扭頭望著身旁的碑,目光依戀:“母親,以後便讓它在此陪著你吧。”

他填土將這屬於自己的墳埋上,從此,藏龍鎮金鱗村的墨寒生便真正死去了。

他再度看向母親的墳,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他要做一件在尋常人眼中,極為大逆不道的事,刨開自己母親的墳。

他的心跳得很快,手上的動作卻沒有一絲顫抖。

他終於刨開了母親的墳。

當看清眼前墳中的景象時,他終於難抑情緒,泣不成聲:“母親,對不起。我來遲了,太遲了!”

山風蕭瑟,墳前響起一陣淒涼的嗚咽之聲。

似孤苦漂泊的遊子在低聲訴說,似無家可歸的幼獸在悲鳴哀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