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窮家歹命(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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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孤影在雪中獨行,人過留蹤,雪落無痕。
一直走到傍晚時分,名叫墨寒生的少年才在一個破落的小漁村前停下腳步。
此地名為金鱗村,是散落在藏龍鎮邊緣的十八個小村莊之一。
全村只有十幾戶人家,村頭到村尾一眼就能望穿。
放眼看去,一間間粗陋的土坯房胡亂堆砌在大地上,各戶門前搭好的竹架上,掛著各式各樣大小不一的漁網。
村尾有一處破舊的老房子,屋頂茅草鋪就,一道簡陋的木籬笆圍在門前,圈出一個半圓形的小院子。
這裡就是墨寒生生活了十六年的家。
院子中央,一個身穿大紅襖,腳蹬虎頭鞋的小男孩正獨自坐在一張小板凳上,撥弄著一隻彩色小風車。
他粉嫩的鼻頭忽然抽動了一下,在空中輕輕一嗅,隨後扭頭衝著籬笆外的一道人影笑著大喊道:“小叔,你回來了。”
墨寒生推開院門,對著這名快步朝自己奔過來的男孩笑了笑。
墨家一共六口人:父母俱在,長子墨大春一家三口和次子墨寒生。
此刻正抱著墨寒生大腿撒嬌的男孩就是墨大春的兒子——金蛋。
墨寒生摸了摸男孩的腦袋正欲開口,卻聽“嘎吱”一聲,破落的屋門被推開,一男一女從屋子裡走出。
男的約莫二十七八,眯眯眼,白白胖胖的,正是墨家長子墨大春。
女的尖嘴薄唇,吊梢眼,面頰上抹著厚厚的廉價脂粉。
“金蛋乖,外面冷,回屋玩去。”大嫂隨意找了個藉口將兒子支開。
“寒生回來了,累不累啊……”墨大春一臉關心模樣,上前噓寒問暖了一番。
墨寒生卻沒有理會,一把將他推開,徑直走進屋去。
原本一臉堆笑的墨大春頓時色變,瞪圓了豆大的眼珠子就要發作,卻被大嫂伸手攔住。
“你瞧他手裡提的東西,定是在外面掙了大錢,否則哪裡來的銀子買藥?”
墨大春“嘿嘿”一笑,雙眼轉瞬變作了一道細縫。
一進門,就見一名枯瘦黝黑的老頭兒醉醺醺趴在桌面上,一對低垂的八字眉像兩條黑色的蠕蟲一般耷拉著,右手邊一隻微晃的空酒罈搖搖欲墜。
這便是墨寒生的父親,墨魚。
金鱗村臨河靠江,村民多以捕魚為生,墨寒生七歲就開始跟著父親在江上翻滾。
兩年前夏天的一個正午,父子二人遇上了一場數十年難遇的大潮水,險些葬身江中。
最後雖說有驚無險而回,墨父卻因此被嚇破了膽,從此就開始一蹶不振,終日縮在家中酗酒度日。
墨大春夫婦二人平日裡好吃懶做,墨母身體一直不好,養活一大家子的重擔就落在了年幼的墨寒生一人肩上。
那一年,他剛滿十三歲。
幸好墨寒生自小練就了一身不俗的水下本領,再加上其與生俱來不畏寒冷的奇特體質,兩年來沒日沒夜在江上捕魚,日子雖說艱難總算是熬了過來。
奈何天有不測風雲,今年的冬天不知為何變得格外寒冷,附近的河流水域全都被寒冰凍住,漁民一下子全失去了生計。
禍不單行,前幾日墨母又開始臥病不起,一家人的日子就更加艱難了。
大概是天無絕人之路,墨寒生今日去鎮上找活,正巧聽說有人在重金懸賞抓魚,這才有了先前赤身下寒潭的一幕。
擺放好空酒罈,墨寒生提了提左肩的衣領避免傷口外露。
少女送的金瘡藥療效奇佳,此時傷口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他沒捨得多用,在傷口中心部位灑了淺淺一層後就將此物小心收好。
看了醉生夢死的父親一眼,墨寒生心中嘆息,搖搖頭抬腳往裡走去。
輕輕推開裡屋的門。
病床上,墨母蓋著一張破舊的棉被,半百的年紀頭髮已然花白了大片,睡夢之中蒼老的額上依舊眉頭緊鎖,十分痛楚。
墨寒生悄悄替孃親理了理散亂的髮梢,掖好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