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剛矇矇亮,餘簡已經站在了酒店大門口。她已經習慣早起,也站在這兒等了另外兩隻半個小時,明明說好了一起吃早點的,這會兒肯定還在跟周公幽會。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再等下去黃花菜都要涼了。

弄堂裡早就升起了嫋嫋煙氣,早起鍛鍊的大爺大媽們相互打了聲招呼,又鑽進熟悉的小店裡。餘簡耳邊迴響著昨晚上餛飩店阿姨的話:“這一條路上,可是有好多好吃的店。”

又聽說她們是從京城來的,極力推薦:“可得嚐嚐魔都的小籠包。”

想起餘家食肆也有家鄉是魔都的食客,評價起小籠包,那就是隻有一句話:“小籠饅頭是魔都人的鄉愁,是她們的命。”

南方人把裡頭有餡兒沒餡兒的都稱之為饅頭,這可跟北方完全不一樣。

餘簡順著弄堂的青石板道慢慢走著,不時有揹著書包的學生走過,好一會才找到了阿姨說的,已經開了三十多年的小籠包店。

門口放了塊簡易的黑板,上面潦草地寫著選單和價格。一隻胖胖的大橘橫躺在路中間,見有人過來抬起頭,“喵嗚”了兩句。餘簡覺得它慵懶的樣子特別好笑,蹲下身子摸了摸它的腦袋,大橘被摸得舒服,喉嚨裡“咕嚕咕嚕”起來。

旁邊正巧有大爺走過來,笑呵呵地啐了一句:“這懶貓,天天橫在店門口,等會又要挨老闆娘得打了——”

餘簡皺眉,問:“老闆娘還打貓?”

大爺眉飛色舞,正想跟她再多說兩句,就聽見門“譁”地被拉開,一名五十開外的中年女人叉著腰對著大爺怒斥:“一天到晚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打小囡啦?你整天在外頭敗壞我的名聲好啦!”

大爺摸了摸鼻子,自覺沒趣,嘀咕道:“我這不是開玩笑嘛……”

再看女人又想罵他,連忙找了個藉口先溜為敬。老闆娘追了兩步,把手裡的蒜子狠狠地扔向他的背影,轉頭看見餘簡呆呆地看著她,又有點不好意思,“都是街坊,鬧著玩呢。來吃小籠饅頭嗎?快進來——”

經過大橘貓的時候用腳尖輕輕踢了踢,把它移了個方位,大橘先是疑惑地看向她,緊跟著翻了個身露出白胖胖的肚皮,老闆娘被它逗笑,點了點它的腦袋:“現在可沒時間跟你玩。”

店裡也是小小的,整齊地放了幾張小方桌,基本都坐滿了。餘簡找了個空位,靜靜地等著老闆娘上餐。弄堂裡的小店大多都是夫妻店,丈夫在廚房忙活,妻子招呼客人。偶爾也請了一兩個阿姨,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鄰居,說是空了過來幫幫忙的。

餘簡點了一籠小籠,一份炸豬排,再加上一碗小餛飩,據說這是無數老底子的魔都人標配。

先來的是熱氣騰騰的小籠,個個小巧獨立,拿著筷子戳破面皮,蘸上小碟子裡的香醋,輕輕咬一口,慢慢將皮子裡頭的湯汁細細嘬光,只覺得這湯汁鮮甜得要命,餘簡不自覺地就眯起了眼。

再咬一口,皮薄肉多,連肉都帶著一股清澈的鮮香味。

連著吞了兩個下肚,餘簡才細細打量起這看著不起眼的小籠饅頭。聽說正宗的魔都小籠,表面要有十四個以上的折褶,這就很考研師傅的手上功夫,畢竟麵皮小,混上餡料包起來都不容易,更別提還要捏出褶皺了。

餘簡舌頭尖,一口就嚐出肉餡是用了新鮮的夾心豬後腿肉,用刀剁碎,瘦四肥一的配比。再看籠屜上剩下的小籠饅頭,形狀差不多荸薺大小,小巧玲瓏,周身呈半透明狀,清晰可見裡頭紅色的肉餡。

“炸豬排和小餛飩來咯~”老闆娘一手碗一手盤子,穩穩當當地穿過狹小的走道,放到餘簡面前,見她停了筷子不吃,問,“不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