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有許小賀的那番仗義直言,加上收網後一批人開始韜光養晦,安生地收回爪子,輿論漸而轉移,程逾白度過危機,往日工作重回軌道,純元瓷協也恢復了他的職位,只百採改革動輒過大,身系萬千,麻煩一堆。

程逾白每天都很忙,有處理不完的工作,一面忙著手作,一面同各路鬼神打交道。

今年良器評選作品裡沒有特別出彩的,埃爾很惋惜,與程逾白通電話,希望他能作為特別彩蛋,出席今年的器展。

這話的另外一個意思是,想讓程逾白無償貢獻一件作品去參展。

程逾白答應了,只得沒日沒夜撲在作坊裡。就這點功夫,許正南又開始作妖。起因是百採改革教學在一個階段的驗收後,逐漸走上正軌,有了許小賀承諾的三十家公司的合作在前,投資人們若再以變現為藉口插手前期教學,顯得過於激進,於是就將目光轉移到九號地的施工建設上。

按照原先規劃,主建區百分之七十將是以古陶瓷村重建為核心宗旨的教學、人才板塊為主,剩餘百分之三十用作文娛體商旅性質的盈利專案板塊。

程逾白的專案書一提交上去,許正南就炸了,指著他鼻子問:“你當初不是說,會將百分之四十用地作為商業規劃嗎?怎麼少了百分之十?”

程逾白說:“百採改革的提案上清清楚楚寫明瞭九號地的規劃分割槽,一直都是三分營利,七分主建,許董是不是記岔了?”

“怎麼可能!”

許正南是對數字極為敏感的人,三七還是四六,他能搞錯?最早提出的時候,明明是六分用作營利,四分用作古陶瓷重建,程逾白非不肯,他又想乘相關部門的東風,無奈之下只好妥協,割地兩成。

到如此,程逾白卻說他記岔了,這不擺明了耍他?這麼想著,許正南也問了出來:“程逾白,你耍我?!”

“許董貴人事忙,想必真記錯了,我怎麼敢耍您?”

“你別跟我耍嘴皮子,當初怎麼說的,我比誰都清楚。這裡有憑證!”

許正南這才想起那份秘密檔案,準備拿出來甩在程逾白臉上,可回到公司一找,才發現那份檔案早在許小賀手上。

許小賀就是憑著那份檔案,窺探到程逾白與許正南想利用九號地圈錢的野心,才死活不肯把《大國重器》交給程逾白。這下好了,程逾白對昔日種種承諾全盤否定,許小賀為實業而謀,堅持古陶瓷村的重建,不肯歸還秘密檔案,許正南腹背受敵,深以為辱,大鬧白玉蘭公館。

幾個投資人被他鬧得苦不堪言。許正南縱橫商場多年,一張嘴自有過人之處,漸漸地投資人們還真被他說動了,合計之下,發現百分之三十的經濟體和旅遊區,在實際營收上來看確實有點雞肋。

什麼叫做雞肋?就是那塊肉能吃,但是不夠香。

保險起見,還是得曲線救國。

於是,張碩洋提出在“人才”上動手腳,成立名人堂,這樣將來不管百採改革有沒有成功,教學階段培育的這些人才,都可以為他們所用。他的這個概念,等於另外一種經紀運作,講的還是商業那一套,簽約人才,打造人設,捧星賺錢。

許正南一聽,拍手叫好,立刻張羅了全體會議。

程逾白沒聽完就撂了挑子,望著那幫人笑道:“你們當這裡是什麼遊樂園嗎?專門供你們遊戲的獵場?我主張自由創新,主張傳承堅守,就是要給年輕人掃除社會障礙,你們卻搞什麼名人堂,弄鼓勵機制,資金誘導,擺明了和我對著幹!我不會同意,你們趁早死了這條心!”

許正南氣得頭暈目眩:“之前說要收學費,你不肯,說是影響公信力。要直播,你不肯,怕影響學生專注度,要引入廣告代言,你又不肯,怕太商業,太勢利,怎麼,你當我們的錢都是大風颳來的?現在成立名人堂,不過是最大化人才培育,與你的初衷一點也不相悖,你沒有拒絕的資格!”

“許董還真當這裡是自家地盤嗎,想一出是一出?我還是那句話,大家坐在一起,為的是圖謀同一個將來,有什麼想法都按照提案標準來。如果投資人的手伸得太長,我作為主建設官,完全有資格駁回。”

劍拔弩張的時候,還是張碩洋出來打圓場。

“一白,九號地的建設不在一朝一夕,持續給投資人信心也是你的責任和義務。”他轉而又道,“成立名人堂有利有弊,主要看如何引導。這件事我們幾個人事先商量過,都認為可以試試看,你也不要太排斥。”

他看了時間,到飯點了,“這樣吧,大家先一起吃個午飯,休息會兒我們再談。”

吃飯的時候張碩洋單獨找程逾白溝通,先表達了自家老爺子對汝窯壺承的喜愛,繼而說想再追加一筆投資款項,用於九號地的建設。

他提到古陶瓷村重建,即便有大量歷史資料作為參考,要完全復刻古陶瓷的製作流程仍舊不易,每個環節都需要大量資金,就更不用說長期的人才培育。教學資源,師資資源,古窯和世界前端的工業裝置,哪一樣不需要錢?即便程逾白個人身家不菲,相比遙遙無期的投資回報,個人又能支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