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駕臨景德鎮,自是一番人仰馬翻。安十九宿醉方醒就被喚到跟前,昭安上下打量他一陣,嗤笑道:“我還是頭一回見穿錦緞配和田玉的太監呢,你這規制是不是越界了?”

安十九來得匆忙,沒顧得上著裝,暗叫糟糕,已做好被訓斥的準備,不料梁佩秋以“夏至節慶飲宴,醉酒後穿錯衣服”為由替他圓說,把小郡主忽悠了過去。

昭安不傻,曉得梁佩秋身為下官不易,便說道:“那以後可不要再穿錯了,你這身華服是很不合規矩的。”

“奴才知錯。”

昭安擺擺手,適當敲打:“你奉命督造瓷器,大小也是個官差,要謹守本分,不要給官家丟臉。”

“奴才遵命。”

“那就起身吧,不要跪著了。”

郡主出行,儀駕浩蕩,有安十九和梁佩秋作陪,全鎮走了一天,當晚人盡皆知,天朝來了位郡主。不想第二天一早,郡主就被人攔住了。

攔住昭安的不是別人,正是深陷勞資糾紛的原下山弄商戶。

兩家窯廠,三家坯戶,共計五家人,把負責協商的梁佩秋告了個徹底。他們人多勢眾,鑽了郡主一出門的空子,直接衝到面前,將昭安嚇了個魂不附體。護衛們來不及拔刀喝退,就見昭安被一婦人攥住手,眼淚傾瀉而出。

安十九大罵刁民,舉刀威嚇。

為首的倒是不怕,連帶他和梁佩秋一起罵。昭安聽了很久,待喝下兩碗安神茶後,將五家人叫到跟前。

安十九幾次想要開口,都被昭安打斷。

待得梁佩秋聞訊趕來,五家人已經把壞話說了一籮筐。昭安讓他們先行退下,也打發了安十九出去,只留梁佩秋一人在堂中。

“現在沒有別人,你有什麼想說的都可以跟我說。”

梁佩秋見昭安臉上氤氳著怒氣,忙作出誠惶誠恐的模樣:“草民奉命處理拆除舊址建新事務,按照當地市價標準給予賠償,與他們協商數日,從未有言語行動過激之處,還望郡主明察。”

“你奉誰的命?市價標準又是誰定的?拆除舊址可有官方文書?”

昭安見他遲疑,又道,“那五家人拿出了房契地契,便是不算經營成本,按照你給的價格,也是非常差強人意。”

更不用說強拆舊址,還要給予一部分損失。那五家人生意做得好好的,丁點過錯沒有,怎麼可以胡亂拆人家的房屋?

昭安眼見著到了出嫁的年紀,這幾年也會學著打理些庶務,主要是管理手下的房產、田產和商鋪云云,倒也不用學得太精深,料底下奴才不敢膽大妄為,只她母妃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也盼著她能有清醒的頭腦,不要隨便叫人糊弄,因下她學得不多,看得卻不少。

她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其中的問題。

“既拿不出官造文書,便是違法強拆,梁少東家你可知罪!”

梁佩秋忙低頭認罪:“草民知錯。”

“你錯在何處?”

“草民中飽私囊,強拆民址。”

“是嗎?”昭安冷冷哼聲,揚聲道,“安十九,你出來!”

說話間,安十九就被昭安的侍衛押著進來。昭安一看,頓時氣不能平:“你果然躲在後面沒有走遠,我長這麼大,還從沒見哪個奴才敢違揹我的命令,這要是在王府,你已被亂棍打死了!”

“奴、奴才是怕梁少東家不懂規矩,衝撞了郡主。”

“你好大的膽子!還敢糊弄我?”

“奴才不敢。”

昭安說:“我不跟你廢話,現在有兩個法子,一是我將館主抓來,嚴刑拷打,看他到底把銀兩給了誰,又給了多少銀兩。另一個法子是,我直接讓侍衛去你二人府上搜尋,看到底是誰中飽私囊。”

安十九被按在地上,不妨一個養在深閨的草包還懂這些門道,渾身顫抖,不停叫冤。

昭安小臉通紅:“我讓你開口了嗎?”

“奴、奴才知罪。”

“你確實犯了大罪,第一條就是對本郡主不敬!”

安十九也看出來了,昭安在氣頭上,變著法整他,他說話不對,不說話也不對,左右都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