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們繼續回教室學習去吧,有這心已經很不錯了,不過還是要注意下距離。”

小樊著急下班,簡單交代了他們兩句就走了。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我怎麼看著你還這麼魂不守舍啊?”

重新回到教室以後,虞迎迎顯然拘謹了很多。

“沒有啊,這不是在認真聽講嗎?”

嘴上如此,但她內心仍舊在糾結這件事情,面對老師的指責,她敏感地記住了每一個字眼。

慄老師看她的眼神,說話的語氣,在她心中被無限迴圈地放大。

會不會在慄老師的心裡,已經把她和自大、分不清輕重這樣的詞聯絡在了一起?

輕鬆愉悅的記憶來無影去無蹤,可她卻輕易地將生活中令她感到驚慌的細枝末節牢牢記在心間,並且只要靠近那個場所,哪怕只是浮光掠影般擦肩而過,被努力掩埋的回憶也會輕易浮出水面。

直到回到家後,她心中依然覺得很羞恥。為什麼別人就能和男生保持好距離,為什麼她就如此倒黴地被老師誤會,還平白受了一通數落。

“媽媽。”

晚飯間,她的媽媽又在拿著手機跟客戶聊天。

自從中考後爸爸意外去世後,爭吵聲終於徹底在她的生活中消失,但她偶爾也會因為這種違背孝道騰生的解脫感而感到無比的羞愧。

她的媽媽依舊沒有變化,還是那個做事風風火火的女強人。

“女強人”這三個字,是虞迎迎貼在她媽媽身上的標籤。

從前爸爸生病的時候,她就被媽媽寄託在了親戚家,她一個人帶著爸爸四處求醫,結果還是沒能留住他的性命。

“媽媽!”

虞迎迎又叫了她一聲,她不予理會,專心致志地回答著客戶的問題,禮貌圓滑地向不同的人發著語音。

“媽媽!媽媽!”

虞迎迎被忽視得徹底,突然變得暴躁憤怒起來。

“你神經了?看不見大人正忙著呢嗎!”

又是熟悉的話,就連語氣也十幾年不曾改變。

媽媽皺著眉頭瞪向她,虞迎迎拿筷子使勁戳著盤子裡的土豆絲。

“是我先喊你你不搭理我的!”

她就不明白了,回應一聲難道還要跟她的那群客戶排隊嗎?

“那是大人有事在忙你看不到嗎!”她又在扯著嗓子吼她,“我天天這麼忙是為了誰?你怎麼越長大越不懂事了呢?”

虞迎迎的眼眶發酸,低著頭一口一口地扒著米飯。

她向來是最沒有骨氣的人。

幾年前,他們一家三口還住在城裡一廳兩室的出租房內。

偶爾也有過溫馨甜蜜的家庭時光,不過她已經記不太清了。

大多數時候,他們會因為一些家庭瑣事大吵一通。那個時候她就躲在自己的房間裡,捂著耳朵逃避這場戰爭。

直到後來不知道是誰責怪她太冷血,連父母吵架都不知道去勸上一勸。

於是她在爸爸喝醉了酒倒在臺階前血流滿地的時候哭著扶他,卻還是因為力氣太小,被趕來的大人責怪太笨拙。

後來她知道自己又笨又傻,做什麼事情都做不好,便厚著臉皮躲在角落裡做縮頭烏龜。

“大人在忙你就不知道體諒一下大人嗎?我忙著回訊息能聽到你在說話嗎!”

媽媽一把搶過她的碗,一邊使勁往碗裡盛著飯,一邊繼續唸叨。

“我一個人養這麼大一家子容易嗎?啊,我容易嗎?你就不能聽話點懂點事,有這麼難嗎!”

虞迎迎低著頭強忍著眼淚,聽到媽媽的話又忍不住責怪自己。

爸爸不爭氣,既攢不住錢又管不住自己的酒癮,一次一次地把自己送進醫院。媽媽為了這個家,一個人帶著他求醫,一個人維持著這個家的開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