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得來全不費功夫(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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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敞的馬車之內,晏羨之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輕輕託著竹青釉瓷茶盞,緩緩遞到江憐月面前,他聲如碎玉:"姑娘,喝口茶吧。"
面前的女郎櫻唇微幹,兩隻手搭在膝蓋,細指微蜷無意識的抓著衣衫,那雙覆著白翳的眼瞳空洞無神,晏羨之卻從那雙眼睛和她僵直的脊背之間看到些許防備和無措來,不由挑了挑眉。
語調也現出幾分玩味。
他天性涼薄,對於別人的生死毫不在意,因此在侍衛詢問是否稍這女郎一程時,不甚在意的拒了,縱使這於他而言不過是一樁不值一提的小事。
江憐月目力不及,耳力卻極為出眾,在她漆黑一片的世界之中,只有聲音是五彩斑斕,眼花繚亂的,是以她對聲音總是極為敏感,聽出了他話裡的玩味,心中更是慌亂,纖長濃密的眼睫輕顫。
這人的聲音極為好聽,是她所聽過的聲音中最好聽的,可她總能察覺出這人話中的漠然,兩隻素手交合,細指無措地絞在一起,久久未有動作。
"嗯?"
晏羨之看出她的害怕,低低應聲,又將茶盞往前推了幾分。
江憐月這才倉皇地伸出了手,極為小心地做著捧手的姿勢,以便他能將茶盞放到自己手心,面上不由染上一層淡粉,有些窘迫。
與人相處之時,因她眼盲的緣故,別人不免要遷就她,她總是會為此生出幾分歉意。
原先在北地之時,江庭北將她安置在軍戶聚局之地的一處小宅院之中,他每日吃住都在軍營,顧不上她,請了個妥帖周到的老媽媽照顧她的生活起居,那老媽媽姓嚴,家裡的兒子從軍,自己也跟到北地隨軍。
這次她來到京城,嚴媽媽自然無法跟來,她一路上處處窘迫,好在陳大哥帶來的人都是哥哥手底下的親信,守禮不說又處處照顧她,她這才過得不算艱難,可她是個女子跟著一群男人總有不便。
勞煩他們,江憐月心中尚有愧疚,更何況是面前這人。
聽聲音便知是個教養極好的人,出行車馬駢駢,隨侍眾多,便是所用的車具都極為豪奢。
上車之後,江憐月被侍衛引著坐到了木幾一側,她能感覺到這人就在她身旁,且是個聲音極好聽的男子,與人同處一室,她總覺慌亂,還要麻煩他,更是過意不去。
晏羨之看著她小心翼翼地做著捧手地姿態,眉梢微挑,眼尾銜著難言的風流,輕笑一聲,緩緩將茶盞擱在女郎的掌心,尾指有意無意地輕觸了下她的掌心。
見她脊背一僵,眼眸忽然睜大,白生生的臉龐之上緋意漸深,不由笑出了聲。
晏羨之醉心舞樂詩賦,紹王府中養了不少優伶歌姬,他性恣肆無忌,平日裡若是起了興致,也不拒伶人獻媚,與人調笑,自得一番趣味。
面前這這女郎髮髻不整,形容凌亂,端端正正地坐著,一舉一動小心翼翼,防備異常,像是困於籠中的兔子,不免讓他起了幾分戲弄的心思。
江憐月是規規矩矩的女子,性子內斂含蓄,眼盲不便平日裡從不出門,見得到人也就只有照顧她生活起居的嚴媽媽,和鮮少歸家的哥哥,再不是偶爾去傳個話,送些東西的陳慶,來京城一趟兒,見到的人比她活了十五年加起來還多。
鮮少與人交洽的壞處便是,與陌生之人相處坐臥不安,窘迫無狀。
原先聽聲音,覺他是個身份尊貴的男子,冷不防做出這般失禮的舉動,江憐月心中又羞又驚,繃著脊背,整個人如滿弦欲斷的弓。
手心冒著熱氣的茶盞像是燙手的山竽,一時不知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