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de B：副篇（銀） Ex43 最上鳴月（其1）

醫生世家的出生的人最終的歸宿大概還是當醫生吧，很小的時候我就認為這是我的宿命。所以對於北月阿姨這種敢於抗拒宿命的人，我是不解的，但同時又有那麼一點點羨慕。而我在上中學前，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和棒球扯上關係，直到那天我見到了母親收治的那個來自中國的癌症患者。

那個人就比我大兩歲，沒有想到也會患上癌症。聽母親說，他被送過來的時候，其實已經算不上早期了，再耽擱上十天半個月，恐怕手術都做不了了。母親她的醫術再怎麼高明，想必治療過程伴隨的痛苦對常人來說也是難以想象的。對於這樣的他，我除了同情，其他什麼都做不了。

但讓我意想不到的是，那個人後來治癒康復了，並且在一年左右的治療過程中一直都流露著樂觀的笑容，那究竟是逞強裝出來的還是真情流露？

在他即將出院的某一天，我找上了他。

“東郭學長，你現在覺得身體怎麼樣？”

“我記得你，你是最上大夫的千金，”他說道，“這一年多真是承蒙你們母女倆關照了，我現在覺得很好。”

“我可不記得我有做過什麼，要感謝的話感謝我母親就好了，”我說道，“我只是很好奇，這麼痛苦的治療過程，為什麼你能夠這麼樂觀地堅持下來？你是真不覺得疼嗎？”

“痛苦？怎麼會不痛苦呢？只不過每當我覺得難受的時候，我都會想起一位在中國認識的朋友，是他給了我活下去的希望，每當想起他的時候，我的內心都會充滿勇氣。”他笑著說道，“順便說一下，他是個中日混血，這會兒差不多也要來日本念初中了吧？結果我因為這檔子事，比他先來到日本了。”

“是麼，原來如此……那他對你來說一定是很重要的人了。”

“是啊，當然的，”他說道，“不過日本這地方也不小了，就算他來日本了，也不一定是來兵庫，就算來兵庫了，也不一定在西宮市……就算和他同在西宮市，人海茫茫，只怕再見一面也比登天還難……”

那個時候不知為什麼，我想當然地以為他所說的朋友是女的，並且聽到他的那番話後，也不知為何感到有些失落。

“對了，最上醫生有沒有和你說康復訓練方面的事宜？”他忽然問道。

“還沒有，她只是說你有什麼需求的話可以找我……不過如果你不參加什麼體育類社團活動的話，與其去搞康復訓練，還不如好好休息……”我說道，“你之前是踢足球或者打棒球的嗎？”

“並沒有，不過我打算康復後就開始打棒球，”他忽然很有精神地說道，“既然老天爺讓我來日本了，不如就珍惜住這個機會，去好好打棒球吧！”

這個人當真是各種意義上的不可思議，我完全跟不上他的腦回路。我只得說一句：“你要打棒球也不是不可以，我剛好有個親戚也是棒球好手，我可以找她幫個忙，不過你可得稍微掂量著點自己，畢竟你還是個病人。”

***

我所說的會打棒球的親戚其實就是北月阿姨，母親的親妹妹。比起醫學，她從小開始就對棒球有更濃厚的興趣，可以說從小學一直打到了大學，而她現在也在縣內的某個高中擔任著棒球部教練。雖說已經結婚了，不過因為工作的原因一直沒有要孩子。

看到我來找她求助時，她是有點意外的。

“沒想到你竟然會為了棒球來求我，”她說道，“你說的那個人我也聽說過，是你母親收治的一個來自中國的癌症患者，不過剛剛治癒就想打棒球，而且還是初學者，他還真是有些異想天開。”

“不過我想他應該也只是做身體康復訓練罷了，應該不會來真格的。”

“既然如此，我覺得這事你自己來就行了，”她冷冷地道，“你也看到了，我現在帶棒球部的這幫男生可是很忙的。”

“這我當然知道，可您不也是保健課的老師嗎？”我不解道，“而且我也沒打過棒球啊。”

“他又不是我的學生，我又有什麼義務幫他嗎？如果真想讓他康復的話，就讓他好好聽你母親的安排！”她反駁道，“至於你說你沒打過棒球，我倒是可以看在是你親戚的份上教你點入門的。”

我也是後來才想明白，那個時候的北月阿姨為何如此冷漠。東郭畢竟是剛從鬼門關逃出來的人，北月阿姨也只是明哲保身罷了。

不過我也是一個不服輸的人，既然北月阿姨不願幫忙，那我就親自來好了。那天之後，我一邊學習棒球知識，一邊向北月阿姨指教，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我就對棒球的規則、技術要領什麼的掌握差不多了。

***

“上次我說的那個親戚似乎不太願意幫忙，既然如此，那就由我親自來吧！”

“誒，你是說你願意陪我傳接球？那真是太好了！”

“不過我可事先說好了，我自己也是初學者，別對我期待太高，”我冷冷地說道，“而且四月份新學年就開始了，我只能幫你到那個時候。”

“知足了，這一個半月時間我找找感覺就好了。”

隨即，我們便帶上裝備，在天台上開始傳接球。讓我感到意外的是，他投球的姿勢相當標準，而且投出的球看似沒怎麼用力卻力道十足。

“你不是說你沒打過棒球嗎？你這可不像沒打過棒球的樣子。”我疑惑道。

“我確實沒打過棒球，不過以前卻和別人這樣玩過傳接球，”他笑道，“之前不是跟你說過我的那個朋友嗎？就是和他在一起玩，這些動作其實看看教學錄影就會了。對了，他的父親以前也是打棒球的，還打進過甲子園的。”

又是那個朋友？而且父親還是打過甲子園的？不過比起這些，他只是看了些錄影，動作就能做得如此標準，他該不會是個超級天才吧？要是這樣的話，如果只做傳接球練習，怕是要埋沒他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