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舊都百姓都換上了素服,將要過年的喜悅散了,便是裝模作樣,也是一副悲慼模樣。

塗氏亦不敢馬虎,只不過府中本就在服喪,倒也不會有越矩的情況出現。

楚維琳望著窗前臘梅,良久沒有回過神來。

本該在兩年前的這個季節裡薨逝的朱皇后多活了兩年,楚維琳還記得,最後一次入宮時她在宮中見到的神色匆匆的朱皇后。

前世死於皇貴妃手中,這一世親手了斷了皇貴妃,也算是因果輪迴,誰也不欠誰了。

楚維琬說過,從鬼門關前爬回來的朱皇后性情與從前不一樣了,楚維琳以為,這樣的朱皇后要為了五皇子的大寶之位和太后娘娘暗鬥一番,卻沒料到,不足一年,朱皇后歿了。

就好像是一場夢,又好像是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地。

只是這一次,楚維琳心中有了答案了。

沒有朱皇后的助力,五皇子想要榮登大寶不是易事,反而有太后支援的四皇子恐怕是會成為最終的贏家了。

如此一來,倒是有些慶幸,在江南時,曾與四皇子有些往來。

如今丁憂在舊都,想謀個從龍之功可能是機會有所欠缺,但好歹,在四皇子繼位之後,看在江南相助的份上,看在老祖宗為太后謀劃而以命相輔的份上,對常家總會手下留情,甚至會讓他們東山再起。

常恆淼也是這樣想的,便是國喪裡頭,他亦覺得這是如今的一個好訊息了。

景德二十七年的元月,因著國喪,並沒有大肆慶祝。

楚維琳收到了京城裡來的信。

楚維琬的字跡乾淨漂亮。信上說,太后因著朱皇后的事情情緒並不好,後宮無主,全靠柳皇貴妃暫理,偏偏小皇子半痴半呆的,這等權利交到柳皇貴妃手中,她也高興不起來了。

而最讓人擔憂的。是聖上的身體。

大年初一。外命婦入宮請安時,楚維琬聽太后提了幾句,言語裡滿滿都是擔憂。

楚維琳把信交給了常鬱昀。

常鬱昀細細看完。抬頭與楚維琳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怕四皇子也會和三皇子一般,行大逆不道之事。我和四皇子有過接觸,他不似那種人。雖說我也沒有一眼看透一個人的本事。四皇子本也就是城府極深的人,可琳琳。你莫忘了,太后還在。四皇子絕不敢在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做出那等事情來,四皇子要想做最後的贏家,必須依靠太后。對於太后來說。四皇子是她最最喜愛的孫兒,但聖上,卻是太后如今唯一的親兒了。”

楚維琳怔了怔。緩緩點了點頭。

四皇子不敢對聖上下手,那麼朱皇后的死呢。可是太后和四皇子的手筆?

楚維琳不能斷言。

老祖宗的忌日,依著規矩,本可以在祖宅裡操辦,尤其是舊都這些人的小心之人,更讓人恨不得能叫他們繼續提心吊膽去。

常恆翰本是抱著這樣的心思的,可反覆琢磨了,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老祖宗雖愛熱鬧,卻不喜看那等熱鬧。

當年老祖宗離開舊都時,就沒想過要在祖宅裡做祭祀了。

長房的小院裡,一切有條不紊地安排著。

分了家之後,當家媳婦的事情不像從前在京城大宅裡那般忙碌,徐氏本就是機靈人,這些日子以來,事情早就上手了,安排得妥妥當當。

魏氏與常鬱暉的感情算不上好,她不是那等心中滿懷期冀的人,也早就明白常鬱暉的性子,自己想得開,日子倒也能過下去,現今幫徐氏打打下手,妯娌兩個一道,也有個伴兒。

祖宅那裡,最講究一個面子,前回閉起門來吵鬧也就罷了,這回是人人都瞧著,自然少不得讓晚輩過府來給老祖宗上香磕頭。

八老爺從頭到尾板著一張臉,常恆翰懶得與他計較,恨不能他上了香就趕緊回去。

雲氏訕訕笑著,低聲與楚維琳道:“長輩們各有各的想法,倒是讓我們晚輩都疏遠了。”

楚維琳淺淺笑了笑:“做晚輩的,也是各有各的難處。”

雲氏還想說什麼,見八太太冷不丁涼涼掃了她一眼,只好趕緊閉嘴,垂頭不語了。

楚維琳看在眼中,她知道內宅女眷多是非,雲氏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只不過,不僅僅是對雲氏,於她自己也是,若和祖宅那裡有些不尋常的往來,總會有些閒話的。

丁憂的日子過得極快,一轉眼又是大半年。

常鬱昀不喜與舊都子弟們結交往來,把時間都給了妻兒,尤其是霖哥兒,早早就開了蒙,跟著父親念些三字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