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氏做的綠豆糕?

楚維琳心中咯噔一下,越發覺得不妥當,可她一個小姨子,又實在不好問出姐夫如今歇在哪兒,什麼樣一個狀況,便乾脆住了嘴,先去了楚維琇院子裡。

楚維琇此刻倒是醒著,靠在引枕上,一面和紅英說話,一面喝著粥。

紅英正細細說著顏氏被府衙帶走的事情,雖然是極力屏著,但也能讓人察覺到她語氣裡那股子出了一口氣的感覺。

楚維琇靜靜聽著,見楚維琳來了,趕忙請她坐下:“底下人說,你和妹夫已經出府了,怎麼又回來了?”

楚維琳坐在床沿邊,把今日府衙裡的問話一一都說了:“我聽顏氏那口氣,似是在心中怨著大姐夫的,我總覺得,她留了後招。”

“這戲還真是熱鬧,”楚維琇哼了一聲,道,“人人都瞧見爺待她情深意重,恨不能是日夜相伴,那份濃情蜜意,不僅僅是迷惑了這家中上上下下,連顏氏自個兒都糊塗了,卻是到了這一刻才知道,甜言蜜語終究比不過前程。”

楚維琳垂眸,顏氏恨了,恨的不是賀淮卿為了前程為了賀家拋下了她,她恨的是在賀淮卿的心中,她始終都是一個妾。

“她以為他們的愛情超越了世俗,超越了門第,無論她是侯門千金還是市井小民,卻沒有想到,她的出身讓她根本無力翻身,”楚維琇笑容裡滿滿都是諷刺,“她為了能被扶正,對我下如此毒手,卻是賀淮卿讓她夢想破碎。所以說,賀淮卿這種男人的深情根本不足信。顏氏實在是……罷了,我也是經過了這麼多年才看透的,再不對這個男人抱什麼希望,顏氏一直叫他捧在手心裡,沒有這麼一個去看透的機會。”

“我來時問了府中婆子,說是大姐夫用了顏氏做的綠豆糕,這會兒正歇著。我琢磨著有些怪異。大姐……”

楚維琳話說了一半,就叫楚維琇打斷了,她擺了擺手。道:“我曉得你的意思,讓我要注意些,去看看是不是有什麼狀況。我跟你講,我才不去呢。顏氏跟他搗鼓些什麼。我都不去參與,好壞都與我無關。我這時候貿貿然找過去,要是他一切安好,反過來怪我們小人之心,要是他不好了。我這是救還是不救?六妹妹,我是真的不想再理會他了,白白看一齣戲便好。旁的事情,算了。便是顏氏想要他的命。也是他們兩人之前的債,我不想去插手。”

話說到了這份上,楚維琳還能說什麼。

在賀家的事情上,她的出發點一直都是為了楚維琇,只要楚維琇身子好起來,只要楚維琇在賀家能好好的,其他的事情,就都不要緊。

這並不是她狠心或者冷漠,而是她不姓“賀”,這是賀家的家務事,她一個外人哪能把手伸得那般長?顧得到楚維琇已經是極限了。

既然楚維琇不看重,那也就不提了。

楚維琳又絮絮問了楚維琇的身子,曉得她這幾日發作時已經是痛得難以用言語形容,楚維琳只能好生安慰一番。

“我自己清楚,哈芙蓉這種東西,一旦沾染上,要好起來是要費工夫的,我不會心急,曾醫婆給的藥還有好多,我一日一日吃,一日一日熬,這會兒不見好,等一個月兩個月,多少都會有進展的,這一點,你只管放心。”楚維琇拍了拍楚維琳的手,想到金州那裡的狀況,又接著道,“你來紹城已經很久了,一個是我的事情,另一個是小侯爺的事情,現今,我已經在好轉的路上,小侯爺那兒,抓了顏氏和那顏沁,一定能順藤摸瓜的,你和妹夫定了時日,還是早些回金州去吧。妹夫到底是金州的知州,離開了這麼久,是不妥當的,況且,還有琰哥兒和霖哥兒。”

這幾句話是說到了楚維琳的心坎上,之前局勢未定,她怎麼能放心回去?即便歸心似箭,也忍住了,今日眼看著進了一大步,多少能讓人放心下來了。

“不瞞大姐說,我也是這麼想的,哈芙蓉的事情有了線索,再過幾日,我們爺幫著小侯爺處置好了,我們也就回去了。”楚維琳道。

提起離別,雖知道是必然的,但心中多少有些不捨,兩人約定了鴻雁傳書,又定了每次心中必定要提一提普陀山的事情,免得楚維琇再出意外,被別人代筆了。

“我想著,再等一段時日,維琮到了江南,我再讓他來看你,到了那時候,你的身子骨會好上許多的。”楚維琳算了算時日,道。

楚維琇也是笑了,比劃著床沿,道:“我出嫁的時候,維琮就這般高吧?這一晃十年了,便是站在我跟前,我都不曉得那是我的弟弟了。”

提起這些楚家親人,楚維琇的笑容舒展了些,尤其是不久後就會到達的何氏,讓她倍感信心。

姐妹兩人說了會子話,就聽見外頭丫鬟腳步匆匆地來了,被紅英攔住了,不曉得說了些什麼。

沒過多久,紅英轉身進來,眉宇裡的情緒很是複雜,道:“大老爺遣人去查顏姨娘的屋子,大爺還歇在裡頭,被吵起來之後老大不高興了,又見來人是來翻院子的,鬧著不肯叫他們進。”

楚維琇挑眉,想了想,道:“知道了,有什麼狀況再來稟。”

紅英退了出去。

楚維琇低聲道:“人既然是叫金大人帶走了,公爹那兒定是上了心的,就怕府裡頭還有那種東西。已經是帶出去的人了,便是翻了查了又如何,大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竟然會攔著。”

楚維琇撇了撇嘴,不過她已經習慣了賀淮卿對顏氏的體貼和維護,此刻也沒有再多想。

等傍晚時,又傳了訊息來,曉得兩方人手鬧了個臉紅,賀大老爺親自到了院子外頭。才總算壓住了賀淮卿,讓人把他架回了書房裡。

仔細翻找過後,在樟木箱的中,又發現了幾瓶被衣服裹著的哈芙蓉,賀大老爺又是氣又是惱的,這要不是叫人發現了,別說是楚維琇了。府裡幾個不喜歡顏氏的老一輩。怕都要遭了毒手了。

這麼一想,賀大老爺越發生氣,重重罵了賀淮卿幾句。見他頹然坐在椅子上,以手覆面,還是心軟了些,擺了擺手。讓他回去了。

賀淮卿獨自回到了顏氏的院子外頭,見裡頭幾乎是一片狼藉。心中一痛,竟是生生落了眼淚下來。

不停任何人的勸說,在院子外頭怔怔坐了下來,再也不肯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