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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光微晃。

長長的蠟燭燒盡了大半,蠟油沿著柱身流下,燭臺上斑駁。

老祖宗見夜色深沉,道:“時候不早了,你們先回去吧,我再誦一會兒經。”

楚維琳遲疑著看向常鬱昀。

許是看出了她的猶豫,老祖宗笑著道:“不用擔心老婆子,老婆子還能撐得住,我們常家,也沒有到過不下去的時候。”

常鬱昀垂眸,應了一聲,招呼楚維琳道:“我們先走吧。”

老祖宗是個固執的人,她認定了的事情,旁人說破了嘴也是無用的。常鬱昀深深知道這一點,也沒有堅持要先送老祖宗回房休息,而是示意楚維琳跟他回去。

出了小佛堂,段嬤嬤還站在外頭。

還是寒冬時節,寒風料峭,尤其是深夜裡,吹在身上更是叫人難受。

楚維琳緊了緊斗篷,隨著常鬱昀往外走,剛走出幾步,她回頭往小佛堂裡看了一眼。

窗內,透過燭光,能看到老祖宗的身影,雖是一把年紀了,但她絲毫沒有佝僂,她的脊背筆挺,一如年輕時。

常鬱昀停下來等她。

楚維琳快步跟上,想了想,開口道:“念一唸經文也好,即便沒什麼作用,好歹能靜心。老祖宗夜裡怕是睡不著了,在菩薩跟前唸經,天亮也就沒那麼難捱了。”

楚維琳隨口一說,常鬱昀卻皺了眉頭,他握緊了楚維琳的手,低聲問她:“所以,你也誦經,是嗎?”

楚維琳抿唇,見他目光之中滿滿都是心疼,她嘆息了一聲:“是啊,所以以前我總是念經,但是你看,我現在已經不念了。”

刨去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楚維琳自個兒的日子算是順風順水的,每日裡沒有那麼多煩心事,也就不需要靠誦經靜心。夫妻夜裡都在一處,更不用輾轉反側,只能靠誦經來度過漫漫長夜。

楚維琳言語中的安撫之意讓常鬱昀淺淺笑了。

回到霽錦苑裡,霖哥兒早就睡著了,丫鬟伺候了梳洗,便也就歇了。

楚維琳依著常鬱昀,輕聲道:“你從前就問過我,這一回,還想不想分家。當時大趙氏還在,我不願意與她一道,自是想分出去的。後來,她死了,我又想著外放的事情,分不分倒也沒有那般急迫。只是現在……六叔母那情況,我祖母上回就與我們說過,不如早些分家。可老祖宗還在,做晚輩的哪裡能開口提出來?這會兒既然是老祖宗的意思,我是想著,不如分出去。”

常鬱昀攬著楚維琳的腰肢,認真聽著她輕聲細語的話。

楚維琳想了想,又道:“我知道你煩心什麼。不管他們如何,總歸都是姓常的,都是嫡親的親人。六叔當時的事情,你即便是做了,也不願意多提。若是可以,你希望還是在一處宅子裡,不要分崩離析了去。只是現在這個狀況,分家,是老祖宗能想出來的最好的法子了吧。”

楚維琳斟酌著說了這番話,常鬱昀清楚她的意思,輕輕拍了拍她的腰,道:“琳琳,我畢竟親眼見過,一大家子瞬間傾覆,死的死,走的走,因為經歷過,所以會更加珍惜。但是非輕重我分得清,老祖宗下了決心,我自當盡力。”

前世,他知道楚維琳想分家,他也對大趙氏把持下的常府諸多心結,所以楚維琳在做,他甚至在背後暗暗幫了她幾把,可最終的結局卻是兩個人都無法承受的重量。

他親眼看到老祖宗在抄沒時厥了過去,看到叔伯兄弟們下了大獄,看到這個曾經風光無限的常家的末路。

重來一回,他珍視這個還有活力的常家,他做了許多上輩子他沒有做過的事情,希望這個家更好,但最終,還是要分家。

前世分家是死局,這一世,應當是柳暗花明。

為了將來,此刻付出些代價也是值得的。

“長房與四房,全看造化了。”常鬱昀低低道。

楚維琳抬頭看他,黑暗之中,輪廓並不清晰,她猶豫著問了:“老祖宗說的,三公和宗親,你怎麼想?”

常鬱昀苦笑,搖著頭道:“盡人事,聽天命。官場之事,哪裡能隨心所欲,能不能平步青雲,誰也說不準,即便是能得擁立之功,也不一定能成人上之人。老祖宗不甘心,但她其實也明白這個道理,我只能說,盡力而為。至於宗親……”

常鬱昀頓了頓,收緊了箍著楚維琳的手,嘆道:“夫妻之事,是緣分。我不會強求霖哥兒要如何如何,溢哥兒那兒,更是不會去與二哥他們開口,畢竟,在婚姻上頭,我自個兒就是這麼自私的一個人了,還怎麼要求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