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常鬱昀與楚維琳回了霽錦苑。

霖哥兒已經睡了,楚維琳沒有去打攪他,只問了水茯,道:“哥兒今日好嗎?”

水茯笑著道:“白日裡沒瞧見爺和奶奶,哥兒不高興,哼哼唧唧的,直到困了才停了,叫方媽媽抱去睡了。”

楚維琳聞言,想象了一番兒子哼哼唧唧的模樣,不知不覺就勾了唇角,笑過了之後,倒是有些心疼,孩子小才這麼喜歡粘著父母,等大些了,想日日拘在身邊,他還要不樂意呢,尤其是男孩子,過兩年淘氣起來,叫都叫不住。

傍晚時急匆匆入宮,回來得也晚了,都沒有顧上吃晚飯。

雖然餓過了點,楚維琳還是讓廚房裡簡單備了些好克化又暖胃的東西,與常鬱昀一道用了些。

等梳洗後回了內室,楚維琳想著老祖宗的話,低聲與常鬱昀:“大伯父稱病,那你呢?”

常鬱昀正寬衣的手一頓,偏過頭看向楚維琳,淺淺笑了:“我倒是想在家陪著你和霖哥兒,不過,我就是翰林院裡一個小小的庶吉士,有什麼關係。”

朝堂上的事情,楚維琳並不懂,但常鬱昀既然這般說了,她聽著就好了。

畢竟,家中不止一人為官,老祖宗亦沒有叫常恆晨退讓些,想來是無事的。

吹燈落賬,楚維琳依著常鬱昀,想起那位她從未謀面的公爹來。

明州知府,一方父母官。

明州是魚米之鄉,富饒之地,在明州為官,就算沒有那等心思。也是個肥差。

這個局勢下,常恆淼的位子未必能保得住了。

到時候,是調任其他地方,還是回到京城裡來?

若是回京,常恆淼和常鬱昀之間,父子關係並不融洽,也不知道相處起來。會是什麼樣子。

楚維琳想了會兒。眼皮子發粘,便沉沉睡了。

常鬱昀環著楚維琳,聽她呼吸聲平穩。曉得她已經入睡,他並不吵她,只是獨自思考著。

趙家,到底是被人謀算了。還是真的起了異心?又是如何叫聖上知曉,以至於用貪贓的理由去抄沒?

可惜他與趙家人不熟。前世時做過趙侍郎的女婿,可他與趙家人也就是面子上的關係,要猜度趙侍郎的心思,還是做不到的。

現在的局面。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翌日一早,常鬱昀照舊去了翰林院,常恆翰遞了告病的摺子。

上頭壓了一天。第二日下午便準了常恆翰的請求,讓都察院裡的一位僉都御史暫領了都御史的職責。讓常恆翰在家靜心休養。

官場上打滾的,眼睛都毒。

他們曉得趙家因勾結亂黨而抄沒,也知道了大趙氏還在牢中,出事時常老祖宗進了宮,到現在常恆翰病倒了,紛紛猜測,常府只怕也要叫這姻親給拖下去。

平日裡想和常府套近乎的,一下子都疏遠了許多。

常鬱昀能清楚感受到這些人的轉變,他並不意外,前世經歷過樹倒猢猻散,與那時相比,今日境遇根本算不得什麼。

自掃門前雪,明哲保身,本就是這風雨欲來時最好的處世之道。

楚倫煜關心常府事體,私下裡問了常鬱昀幾句。

常鬱昀一一答了,只叫岳丈安心。

可京裡的局勢,卻並不讓人那麼放心。

五天之內,抄沒了六七家,幾百人下了大牢,人心惶惶的,也不知道哪天是個頭。

有人在等著下旨抄沒常府,可常府除了常恆翰稱病在家,其餘一切如常,眾人犯著嘀咕時,宮裡下了旨,常恆淼調回京城。

從明州知府調任為苑馬寺卿。

從三品的平調,可誰都知道,這與降職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