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楚維琳來說,何氏自個兒生不出,還有養庶子一條路,過繼和抱養庶子都是別人的兒子,何氏又不是容不下妾的人,為何一直心心念念要過繼別人呢?

話又說回來,楚維璦都十三歲了,這十多年裡章老太太也沒因為無子尋過何氏麻煩,怎麼突然間何氏自己就著急起來了?

反常即為妖,可偏偏這妖在何處,別說是楚維琳,章老太太也一樣弄不明白。

九月中旬的天氣晴一陣、雨一陣。

流玉依著楚維琳的意思,多少留意些西意院裡的氣氛。

何氏的心情的確不好,連帶著楚維璦行事都越發束手束腳了。

楚維琳悄悄問過楚維璦,楚維璦也只是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道:“無事的,起碼對著父親的時候,母親也算愉快。”

這個答案讓楚維琳哭笑不得。

何氏一心要兒子,哪裡會給楚倫灃臭臉看,也不知道楚維璦到底懂沒懂她的母親在煩惱些什麼。

十七這一日,何氏已經準備妥當了去法雨寺的事情,細細和章老太太交代著。

為了十九能大清早上香,十八上午就要出發,這次不僅僅是何氏帶了楚維璦去,長房那裡,黃氏也要帶著楚維瑢去,大約就是為了相看了。

四人一道住到二十一這日回府,時間倒也寬裕。

章老太太聽罷,點頭道:“既然安排好了。我也放心了。”

楚維琳坐在一旁聽楚維璦說上山去的事情,外頭傳來問安聲,她喜上眉梢。是楚維琮回來了。

楚維琮笑著進來請了安,白皙面龐上隱約有一條紅色印子。

“這臉是怎麼了?”楚維琳指著問。

何氏最是關心楚維琮,一聽這話定睛往過去,驚呼一聲:“這是指甲印吧?哪個不長眼的傷了你!”

楚維琮抬手摸了摸右臉,乾笑了兩聲。

傷口極淺,他又是塗了藥才過來的,本想瞞混過去。哪知叫楚維琳看出來了。

他自己覺得就是小事一樁,怕越遮掩越讓家裡人擔心。便乾脆實話實說了。

“我從書院出來和昔誠一道走的,經過東街的時候遇見他姐姐叫幾個人圍著,那些人說話不太好聽,昔誠幫他姐姐的時候捱了幾下。我也不小心被劃到了。”

一來是誤傷,二來傷口也很淺,楚維琮說得輕描淡寫,顯然是不希望家裡人繼續追究。

何氏皺著眉頭,眼底裡全是心疼:“不該這樣的,你身邊伺候的人呢?怎麼由著你受了傷!一會我要好好說道說道,這般不會伺候,怎麼當得差!”

何氏這等反應雖有些小題大做,但敲打一番底下人還是有必要的。章老太太在意的也不是楚維琮臉上的傷,男孩子有些磕磕碰碰的有什麼要緊的,又不是姑娘家要仔細金貴。尤其是臉上千萬不能留了印子。

章老太太最關心的,其實是他嘴裡唸到的這個名字。

“你說的昔誠是哪家的?”章老太太問了一聲。

這個問題讓楚維琮有些為難了,到最後還是硬著頭皮,道:“姓楊,楊昔誠。”

光一個名字哪裡分得清楚出身,京中姓楊的人家也不少。可章老太太就是從楚維琮的這份猶豫裡讀到了些不妙的味道,細細回想了一番。一樁舊事閃過心頭,沉聲問道:“太祖爺親封的那位楊將軍?”

楚維琮垂下了頭:“是。”

楚維璦聽不懂這裡的意思,偷偷去看楚維琳,楚維琳原也沒有多少印象,直到提到是太祖爺親封楊將軍時,她一下子想了起來。

太祖爺在未登基前替康平爺親征,哪知落了敵人圈套,全靠那時還是參將的楊老將軍一路以命相護才得以全身而退,等太祖爺繼承了大統,楊參將也就成了楊將軍。

而這位楊將軍就是楊昔誠的祖父。

先帝時,北疆戰亂,楊將軍戰死沙場,留下孤兒寡母,先帝感念楊將軍忠烈,又為安撫軍心,賜楊家免死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