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韓旭見到母親,說起留門這件事,陶懷慈振振有詞道:“你肯定要很晚才回來的,我一個女子,半夜睡覺不關門多不安全啊,你身為兒子不為母親安全著想也罷,還打擾母親休息,這舉止對嗎?再說,就算給你開門,你睡得著嗎?走走路子回你的別院多好,安靜又別緻,想什麼做什麼都沒人打擾。”

好吧,韓旭徹底服了他老孃,又是道歉又是說好話,半天,這位“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的臉上才重新掛上笑容。

當然,這都是後話。

且說當晚陶懷慈沒有給韓旭留門,他只好轉身,匆匆朝別墅小院走去。

摩托車在母親的院裡,沒法取,汽車在醫館的車庫,懶得去開,腳踏車在別墅小院,他正要去的目標。

三種交通工具過過腦子,韓旭直搖頭,要走到別墅天都快亮了,看來,今夜註定無眠。

反正他也不瞌睡,於是乎,匆匆的腳步變作閒庭信步,他一邊走竟一邊欣賞起月色來。

今晚的月光真圓,月光灑落,地面便披了一層銀色攏紗。他慢慢的走著,身後跟著一隻長長的影子,在這靜謐的夜,只有他們三個,他,月亮,他的影子。

韓旭突然想起李白的《月下獨酌》,其中便有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的句子。

韓旭輕輕吟唱完這首詩,突然笑了,他笑自己一向嘻嘻哈哈的,何曾變得這般詩情畫意。從前他嚮往父母那般愛情故事,卻也困惑,究竟什麼樣的力量能讓父親不顧生死的追隨母親?

如今,他全然明白,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也不想拔出。

四十分鐘的路程韓旭走了一個半小時,到別墅小院時,已經凌晨三點。

他洗把臉,去去汗,整個人更精神了。

躺在床上的他輾轉反側睡不著,醫書在手,翻了兩頁,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老這樣怪沒意思的,他豁然起身,從酒架上取一瓶紅酒,倒上,兩杯紅酒下肚,那種說不明道不清的煩躁情緒方才漸漸消解。

就在這時,電話鈴聲突然響起,夜的靜謐越發顯得鈴聲刺耳,把韓旭的心震的猛顫。

會是誰?這大晚上的。

肯定不是爺爺奶奶,爸爸媽媽,他們四個生活最是規律,這會子最是呼呼大睡之時。

曲家?

還是任東?

他慢悠悠走向電話機,想一圈也沒想出對方會是誰。

當他拿起話筒,輕輕“喂”了一聲,電話那頭傳來的竟是曲颯的聲音,“韓大夫,您真的在啊。”

那一瞬,有什麼東西在他心裡迅速炸裂開來,以至於好幾秒他都沒說話。

他沉默,對方也沉默,好久,只聽她道:“對不起韓大夫,我為今天,不,是昨天的行為向您道歉,當時真沒想那麼多,更沒想到您會發現……”

“你以為我只是簡單送送你,就算發現你去了東洲,也是你姐姐們的事對嗎?你沒想到事情是從我這兒敗露的!”他用了“敗露”二字,聽的曲颯的心猛顫不止。

“曲颯颯,到現在你還意識到自己錯在哪兒了嗎?”或許酒勁兒上頭,韓旭此時的聲音非常嚴厲,完全不沾他平時春風和煦的感覺。

曲颯無他,只一個勁兒的說對不起。

韓旭則道:“你有沒有想過,無論是誰先發現你離開,你都是我送走的,我心心念念高高興興的送你回老家,結果倒好,你偷偷溜到東洲那麼遠的鬼地方,曲颯啊曲颯,你讓我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