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塊濃得化不開的墨,潑灑在江城最奢華的酒店——“星輝”頂層的宴會廳之上。今晚,是霍氏集團一年一度的慶功晚宴,更是霍家未來繼承人霍予奪向整個商界展示力量與掌控的舞臺。空氣中瀰漫著昂貴香水、頂級香檳與勝利者矜持的笑語混合的味道,每一縷都透著金錢與權力的氣息。

舒窈就站在這片流光溢彩的邊緣,像一朵被遺忘在角落、近乎透明的梔子花。她穿著一襲量身定製的淺粉色露肩長裙,襯得她本就過分白皙的肌膚近乎病態,纖細的鎖骨下,心跳似乎都比常人更急促、更脆弱一些。這是霍予奪讓人送來的,和她身上所有的東西一樣,打著他的烙印,卻從未問過她的意願。

她微微垂著頭,纖長的睫毛在燈光下投下顫抖的陰影,努力平復著胸腔裡那陣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緊縮感。不僅僅是因為緊張。她知道,自己這顆不爭氣的心臟,對強烈的情緒波動和某些特定的氣味格外敏感,醫生曾反覆叮囑她要避免刺激。可是在霍予奪身邊,又怎麼可能完全避免?

他就是她生命裡最大的那個“刺激源”。

她悄悄抬眼,目光穿過衣香鬢影,準確地捕捉到了那個被人群簇擁在中央的身影——霍予奪。

他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裝,身姿挺拔如松,俊美得如同暗夜神祇。深邃的眼窩下,那雙黑眸銳利如鷹隼,漫不經心地掃過全場,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懾力。他正與幾位商界大佬談笑風生,唇角勾著恰到好處的弧度,那笑容卻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彷彿一切盡在掌控,包括周遭所有人的命運。

舒窈的心臟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隨即又急促地搏動起來,帶來一陣輕微的眩暈。她下意識地抬手按住胸口,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壓下那股不適。她不能在這裡出任何差錯,不能給霍予奪丟臉,這是她留在他身邊唯一的信條。

她是他從泥沼中“撿”回來的,給了她看似光鮮的生活,但也給她戴上了無形的枷鎖。她是他的私有物,一個美麗、聽話、卻見不得光的禁臠。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存在,卻又都默契地無視她,彷彿她只是霍予奪眾多奢侈品收藏中,一件易碎而不太重要的擺設。

“予奪哥,你看那邊,舒窈小姐的臉色好像不太好呢。”一個嬌柔婉轉的聲音響起,帶著恰到好處的擔憂,成功吸引了霍予奪的注意。

舒窈循聲望去,心猛地一沉。

是蘇蔓雪。

她穿著一身耀眼的紅色長裙,襯得她肌膚勝雪,明豔動人。她是蘇家的大小姐,霍予奪的青梅竹馬,也是霍母親自認證的“準兒媳”。此刻,她正親暱地挽著霍予奪的手臂,微微仰著頭看他,眼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愛慕與依賴。那姿態,彷彿她才是站在霍予奪身邊唯一合法的女主人。

霍予奪順著她的目光掃了過來,那冰冷的視線落在舒窈蒼白的臉上,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裡快速閃過一絲不耐。

舒窈的心像被針紮了一下,連忙低下頭,避開了他的目光,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禮服的裙襬。她知道,霍予奪最討厭她在這種場合表現出任何“脆弱”和“不合時宜”。

蘇蔓雪見狀,唇角勾起一抹極淡、極快的得意笑容,隨即又恢復了那副溫婉關切的模樣,鬆開霍予奪的手臂,端著一杯香檳,搖曳生姿地朝舒窈走了過來。

“舒窈小姐,”蘇蔓雪在她面前站定,聲音柔得像水,目光卻帶著一絲隱晦的審視,“你的臉色真的很差呢,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休息室坐坐?”

她靠得很近,一股濃郁得近乎令人作嘔的甜香瞬間將舒窈包裹。那是一種極其罕見、帶著異域情調的花香,馥郁、霸道,卻又帶著一種詭異的熟悉感。

舒窈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種香水……她認得!或者說,她的身體記得!這是幾年前,霍予奪心血來潮送給她的一瓶限量版香水,她只用過一次,就引發了極其嚴重的過敏反應,心悸、窒息、幾乎休克!從那以後,別說用了,就是聞到類似的氣味都會讓她心臟狂跳,呼吸困難。霍予奪是知道這件事的!蘇蔓雪……她怎麼會用這種香水?!還靠得這麼近?!

一股強烈的恐慌瞬間攫住了舒窈!她的心臟開始不受控制地瘋狂擂動,像是要衝破胸腔!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扼住,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帶著嘶啞的抽氣聲。眼前的水晶燈光開始旋轉、模糊,耳邊賓客的談笑聲也變得遙遠起來。

“我……我……”舒窈想後退,想逃離這致命的香氣,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幾乎無法移動。她本能地伸出手,想抓住些什麼,目光絕望地投向不遠處的霍予奪,“予……予奪……”

她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帶著瀕死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