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顧婉音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講了個清楚明白之後,就是周瑞靖,亦是露出一絲凝重來。在本朝,養外室的確不是一件小事。當今聖上,對外室更是深惡痛絕。當年聖上親姑姑元方公主所生之女,正是因丈夫養了外室而自盡,導致了元方公主的含恨離世。當時聖上龍顏大怒,怪罪下來將那一家滿門發落了不說,更是下令,不允許豢養外室,一旦發現,便是從重發落,決不輕饒。

“二叔怎麼這樣糊塗。”周瑞靖忍不住皺起眉頭嘆了一聲。

“可不是?”顧婉音也是苦笑,“老夫人氣得厲害,二太太也是哭得傷心。也不知二老爺到底怎麼想的。竟是做下這樣的事情來。而且,那陶氏,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看這架勢,若是不處理好,只怕事情要鬧大。”陶氏的強勢,讓老太太都不得不退讓幾分,可見一斑。

“一切自然讓老夫人決斷便是,這件事情,你也別再插手。”周瑞靖沉吟片刻,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顧婉音點點頭,朝他一笑:“我自然知道。這件事情,貿然參與便是引火燒身。只是我怕,萬一事情處理不好,便是要惹人詬病,到時候連累了你。”若他的辛苦,因了二老爺的糊塗帳而付諸東流,那邊是天大的冤枉。

“老夫人心裡有數。”周瑞靖又道,忽而伸手攬了她:“城外已經有不少的流民進了城。”

顧婉音笑著覷了他是黑沉沉的眸子一眼,眨了眨眼睛:“放心,我已經讓人去準備了。明兒一早,就可以開粥棚了。只是我手裡的存糧食也不多,最多開三個已經是極限了。”雖說都是一碗薄粥。可是每日不停的熬煮,每日下來也是要不少米糧。

“若大米不夠。再加些粗糧也是可以的。”周瑞靖略一思索,“這樣也頂得住餓一些。最好,再加些蔬菜。做成雜糧粥,既能果腹,又能降低一些成本。”畢竟粗糧的價錢,可是比大米便宜了許多。他們要賙濟的是流民,不是其他什麼人。流民要的,只是果腹而已。

顧婉音眼前卻是一亮,“世子爺這個法子倒是極好。”以前她從未辦過這些。只以為熬些米粥就算夠了。卻沒想這樣多。經由周瑞靖這麼一說,她倒是有一種幡然醒悟之感。沒錯,流民們要的是能果腹能生存,並不需要太過精細的吃食。加些粗糧。加些蔬菜。既節約了成本,又能夠讓米粥更加抵得住飢餓。

“而且,不僅要熬粥。若是能做些窩頭什麼的,更好。”周瑞靖看著她眼底的亮色,唇角微彎又提出這樣一個意見來。

“好;。我將一部分大米轉賣,換成粗糧的話,應該能夠支撐下來。也無需多添銀子。”顧婉音笑吟吟的點頭。沒想到,周瑞靖竟然如此細心。還能想到這些。不似她,說來說去也就是一句空話。其他的事情,都是底下的人cāo辦的。如今被她這樣一說,她才突然發現原來許多事情,若能多想想,還其他的法子可以做得更好。

周瑞靖見她如此興高采烈眉飛色舞,不由又道:“你也別太累了,一切交給下人去籌備即可。”

“我也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罷了。”顧婉音見他這般,忍不住微微一笑,臉上漸漸有些滾燙。當著丫頭的面不敢表現得太過親密,便又轉而說起其他的事情,嗔怪的瞪他一眼道:“今兒早上,世子爺可是怪我呢?哼,那樣嚴肅的樣子,倒是讓人心裡害怕。”

周瑞靖一怔:“我只是……只是……”只是想幫她一把,可卻沒想得到會是這樣結果。是了,他那副樣子,定然是讓她害怕了……這樣一想,一向深邃沉靜的眸子,竟也漏出一絲不知所措來。

顧婉音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子,本她也不過是想開一句玩笑,卻沒想到他竟然當了真。當下不敢耽擱,忙捉住他的手低聲告饒:“我是說笑罷了,我如何不知世子爺是為了我?又怎麼會怕你?再說了,你就是再兇狠一些,我也未必怕你。板著臉嚇唬人,誰不會?琮琦小時候,我也老那樣嚇唬他呢。”

聽了她的解釋,又見她這樣主動和他親近,周瑞靖心裡漸漸釋懷,隨即卻又有些哭笑不得——竟是將他的威嚴比喻成故意板起臉嚇唬孩子,這讓那些懼怕他的人聽了,不知會是什麼樣的想法?無奈的瞧著顧婉音哀求告饒的目光,心中竟也生出一股玩笑之心來,他索xing板起臉,似真介意了一般:“那好,既然夫人知曉錯了,那便該受罰才是。”

顧婉音不知有詐,又加上本就心有愧疚,當下便應了:“好,世子爺要我如何補償?”

周瑞靖看著她溫順的樣子,唇角微微彎起,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壞笑:“夫人附耳過來。”

顧婉音果然將耳朵湊了過去。

隨後聽見周瑞靖說了一句話,當下她便是驚愕的抬起頭來,看著他的眸子漸漸的便是雙頰暈紅起來。

周瑞靖唇邊的壞笑越發的明顯,灼灼的看著她輕聲問道:“夫人可是應了?”

“周瑞靖!”顧婉音咬住菱唇,有羞又急,卻偏又不敢與他對視,只得氣急敗壞的狠狠啐了一口,咬牙低聲罵道:“看你一本正經,沒想到竟也是個sèláng!人家和你說正經的呢,你偏這樣——”

“我哪樣?”周瑞靖眨了眨眼睛,語調迷惑。若不是眸子裡依舊含著笑,倒是真讓人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