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周瑞靖並未立刻走過來說什麼要就寢,否則她只怕此時手指都要扭成一團打結了。不過饒是如此,她仍是緊張得緊緊攥著手指,一截袖子被她攥得皺巴巴不成樣子。

“我很嚇人?”冷不防的周瑞靖開了口,倒是驚了她一跳。惶然而又無助的樣子,讓周瑞靖忍不住的皺了眉頭;

平心而論,她倒是不覺得周瑞靖嚇人。尤其,還是他特地柔和了聲音的時候。只是看著不似一般人那樣好接近罷了。所以顧婉音誠實的搖頭:“怎麼會?”

周瑞靖緊皺著的眉頭鬆開,然後又皺起:“那你為何如此怕我。”

顧婉音被問得一噎,半晌,才小聲囁嚅道:“我不是怕你。”她只是太過緊張,想著接下來的一切,她放鬆不了。就算他們成親之間認識,互相見過,比起一般人來說好了太多,可是卻仍是陌生的。陌生的人,即將要做fuqi之間親密的事情,怎麼能讓她坦然處之?

想到這裡,她不由看了周瑞靖一眼,心底升起一絲疑惑來:難道他就絲毫不緊張?

看了片刻,她收回目光。心中有些沮喪,好吧,看樣子,周瑞靖的確是不緊張。不過想想也是,緊張什麼呢?遲早都是要走出那一步的。他們從現在開始,就是fuqi,fuqi之間的親近,那是最自然不過的。

深吸一口氣,悄悄鼓勵自己幾句,顧婉音故作鎮定的抬頭看向周瑞靖:“夜深,世子爺看什麼時候歇息?”

“你累了?”周瑞靖挑了挑眉角,微微帶了絲笑意。晶亮的目光像是將她都看透。

顧婉音不敢抬頭看周瑞靖,含糊的應一聲。

“恩,我去外頭吩咐丫頭幾句,你先shàngchuáng罷。”周瑞靖起身走了出去,臉上平靜如常,彷彿是真的有事要去吩咐丫頭。

可是顧婉音心裡明白,不過是個藉口罷了,周瑞靖這是不願讓她羞窘,給她機會先讓她shàngchuáng去。否則,讓她在他面前更衣。她豈不是要羞死了?

果然,周瑞靖在外間門口就頓住了腳步,接著丹枝便進來幫她更衣。脫去吉福,她只著了單衣,然後飛快的shàngchuáng。有用被子將自己包裹起來。

連床帳,也讓丹枝放了下來。

一切事畢,丹枝退了出去。顧婉音聽見周瑞靖在外間吩咐:“我不習慣屋裡有其他人。你們各自睡罷。”也就是說,不用人在外頭守夜。

顧婉音心思浮起一絲感激——他這是體諒她罷?想著怕她難為情,便不讓人在外頭候著。要知道,大戶人家裡。怎麼會有人不習慣守夜的?怎麼外頭也要有個人的。

周瑞靖又走了進來。顧婉音睜大眼睛透過紅色的紗帳去看他,片刻卻又羞得移開目光——周瑞靖在更衣。

一陣悉悉索索衣服響聲之後。約莫是更衣完畢,周瑞靖吹熄了一些蠟燭的緣故,顧婉音陡然感覺屋裡暗了許多。想了想,她怕周瑞靖將喜燭也吹了,便忙出聲道:“世子爺,龍鳳花燭是不能吹的。要一直燒到天亮,這樣才能……”她越說越是小聲,最後幾欲不聞。沒辦法,她怎麼好意思說出“這樣他們將來才能和和美美,婚姻順遂”這樣的話來?

不過雖然她未曾說完。可是周瑞靖卻似乎已經知曉她要說什麼,當下輕笑一聲,和煦道:“我知道。”

周瑞靖除了一雙龍鳳花燭之外;。其他的蠟燭和燈籠都一應吹滅。

屋裡頓時暗得只剩下朦朧的光暈,眼睛更是隻能看見近在咫尺的東西。不過也不如方才清楚,只看個模糊的大概罷了。

顧婉音微微鬆了一口氣。如此一來,她倒是自在了許多。等一下也會好受許多——否則他們面面相覷,該是多難為情?

周瑞靖上了床。然後與她並排躺下。

顧婉音頓時忍不住繃緊了身子。她還是沒有做好準備,要將自己全副身心都交出去。不僅僅是難為情,更是覺得惶然無助。即便是成了親,這個人已經是她的丈夫,可是她心中卻還仍有一絲疑惑——他,真的是她的良人麼?

她聽見黑暗裡周瑞靖的呼吸聲。均勻,有力而又緩和。

周瑞靖忽然又坐了起來,猛然起身的動作將顧婉音唬了一跳。僵著身子半晌沒動。可是周瑞靖卻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反而探手在方才他睡過的地方摸索起來。

“怎麼了?”顧婉音忍不住問道。

周瑞靖苦笑一聲:“有什麼東西咯得慌。”

顧婉音一愣,有些不信,但是想起方才在床上撒了那樣多的東西,興許有遺漏也未可知。當下便也伸出手去摸索。

結果黑燈瞎火的,兩人的手就那麼忽然觸到。周瑞靖的手指很暖,不似她,稍嫌冰涼。

兩人都還未曾來得及做出動作,便都感覺到手指底下的凸起。顧婉音慌忙縮了手回來。周瑞靖從枕頭底下將那顆不知是何物的東西拈起,放在眼前仔細辨認一番後輕笑出聲:“是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