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萊安,醫科大教師宿舍樓裡,特意做了個新發型,一身家居裝帶著圍裙也難掩妖嬈身材的譚韻正在包餃子。四十多歲的她天生麗質,也沒怎麼特別保養,身材也沒走形,而且比年輕的時候更多了幾分韻味,眼角和頸部有些淺淺的皺紋,卻也沒有影響她的容顏,女人如花,她如今正是怒放時節。她看起來心情不錯,趕餃子皮的手得空的功夫,還會輕輕用指尖敲擊桌面,看指法應該是「彈奏」的《卡農》,過年了,兒子要回來了,雖說因為航班延誤要今天晚上才能到家,但總歸是回來了。

她人生將近過半,對她來說餘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孩子,這也是大部分大夏女人的人生態度,她們首先是一個母親然後才是一個女人,在遇到秦牧之前她甚至已經把自己還是一個女人這件事忘記了,即便現在她有了秦牧這麼一個靈魂肉體都高度契合的男人,孩子在她心中依然是排在第一位的,這是天性使然,無法更改。

把包好的水餃放進冰箱裡,她洗了把手,開始收拾家裡的衛生,犄角旮旯都不放過,尤其是兒子房間裡,力求做到一塵不染,她這麼認真的做保潔,除了過年打掃庭廚的傳統之外,她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把秦牧曾留下的痕跡完完全玩的抹掉。

在這座兩室一廳的老舊房子裡,秦牧和她曾在各個角落裡瘋狂,半掩紗窗的陽臺,臥室裡結婚時候買的梳妝鏡旁,聲控燈不怎麼好使的半夜樓道里,甚至是掛滿兒子上學各個階段獎狀和各個年齡段照片的小臥室裡…….每個角落裡他們都曾今揮汗如雨,都有過鞭撻的甜蜜和疼痛過後不留餘地的刺激。

她在兒子的面前一直都維持著一個知性端莊母親的形象,為此在兒子出國之前她時刻跟各種男人保持距離,足足守了十多年的活寡,放在古代政府都得修個貞潔牌坊。

收拾完角角落落的衛生,果然還是找到了一些少兒不宜的東西,矇眼的紅絲帶,和斷裂的拉珠。雖然房子老舊,但是供暖很足,一番折騰出了一身吸汗,她坐在沙發上休息,隨手捧起一本《雪國》翻看,那收拾起來的紅絲帶和拉珠卻讓她無法靜下心來的讀書,就像是長尾鳥的羽毛在若有若無的撩撥她的心絃,癢癢的,麻麻的,她想經過了秦牧一年來的調教,若是再讓她守十幾年的活寡,怕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了。

萊安富城家園小區,徐飛燕帶著女兒韓冰,裴如衣帶著兩個兒子,兩家人在一塊過年。

「韓冰,別就知道在那玩手機,進來端菜!」廚房裡忙活的徐飛燕衝門外喊,儘管實在煙熏火燎都廚房裡,徐女士還是一身合體又貼身的碎花旗袍,黑色的細高跟,讓她整個人苗條又不失少婦風韻,掛脖的圍裙腰間一系,襯托的小腰不堪一握,十幾個菜有條不紊的新鮮出鍋。

帶了副黑框眼鏡,簡單黑t搭配卡其色闊腿褲主打一個慵懶風的裴主編磕著瓜子走過來,靠在廚房的門框上說:「過年了,讓孩子玩會吧,我負責上菜」。

徐飛燕很不客氣道:「就你,十指不沾陽春水,上菜我都怕你打了盤子」。

裴如衣翻了一下眼皮,看了眼客廳裡各自抱著手機玩的孩子們,一伸手不輕不重賓的打了好閨蜜的臀部一下,調侃道:「這才幾天沒見那人,火氣就這麼打了,我得趕緊打119才行,某人一離開男人就發燒,這都要著火了」。

「是跟我瞎扯」徐飛燕回頭白了裴如衣一眼,身處排卵期的她身子格外的敏感,以前一個人拉扯孩子也不覺得有什麼,但是跟秦牧這一年食髓知味,有些事還真就熬不住了:「你怎麼能讓他幫你救老王呢,這種事男人之間多少都有點忌諱吧。」

裴如衣一陣心酸,嘆氣道:「我也是沒辦法呀,畢竟是孩子他爸,總不能不管他死活吧」。

徐飛燕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他在外頭包養女學生,遭了報應,你還幫他,你啊,這不叫善良,這叫愚蠢,你就不怕他因為這事對你心懷芥蒂,覺得你還念著前夫的舊情」。

裴如衣無奈道:「那我也沒辦法,我可能就是名字取錯了,女人如衣,男人都不懂的珍惜」。

頤養中心裡,一身ol職業裝的楊青婷跟幾個過年也沒回家的老人一塊看春晚。

這些老人也不全是孤寡,有幾個是孩子出了國,定居在國外,過年也不回來。

有句話說的不無道理,沒出息道孩子才是來報恩的,這個時代孩子越是有能耐就離父母越遠。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奶奶,拿著楊青婷的手背道:「孩子,你不用在這陪我們了,你該回家了,大過年你爸媽該多想你啊」

楊青婷嬌聲道:「王奶奶,他們才不想我呢,在他們眼裡女兒就是個賠錢貨」

王奶奶微笑:「天下哪有不想子女的父母呦」

楊青婷笑了笑也沒在說什麼。

她大過年的不回家也不僅僅是同情這些住進頤養中心的老人,主要是家裡也是一團亂麻,前陣子他爹給搞出個私生子,小三都帶著孩子打上門來了。

她悄悄收集了孩子都毛髮,又拿著她爹楊開山的毛髮去做了親子鑑定,果然毫無血緣關係,拿到鑑定報告的當天,他爹就一病不起了,具體也查不出來什麼病,就是不起床,滿臉呆滯,也不知道是真病還是裝病。

她拿起手機翻看了下資訊,還沒收到某人的新年祝福,心中暗罵男人都是王八蛋。

江南省,武江市,醫學泰斗郭家的小莊園裡。

郭鹿萍一家子和郭囚牛一家子都來這裡一塊過年三十,郭家的長子也就是吳暖暖的大舅,在西路某國做外交官,今年沒有回來。

或許是因為吳暖暖根龍城劉家這場郭家長輩很看好的婚事黃了的緣故,年夜飯也顯得有些沉悶。

郭囚牛想活躍一下氣氛,端起酒杯對郭院士說道:「爸,新年快樂,我敬您一杯」。

郭院士對於這個搞音樂對小兒子,一直都看不上,象徵性的抿了抿酒杯就放下了,勢利眼即便是在父子至親之間也是存在,若是那個級別直追行省級外交官大兒子給郭院士敬酒,老人家肯定不會這麼敷衍了事。

老當益壯的郭院士突然開口問道:「暖暖,你說說,跟小劉到底鬧了什麼矛盾,怎麼你去一樣雲洲,沒等回來人家就退婚了」。

郭囚牛夫妻倆也跟著附和老爺子的追問,尤其是小舅媽齊月樓,她能嫁給郭囚牛絕對算是攀高枝,進了家門之後郭院士夫婦對她也不看重,她可是十分嫉妒郭鹿萍一家子的,當知道吳暖暖要嫁給龍城劉家的時候,嫉妒晚上都睡不著覺,所以這場婚事一告吹,她心裡比吃了蜜都甜。

吳暖暖對於外公曆來敬畏,在雲州發生的事情她卻不願意跟任何人說,面對外公和整個家族的逼問,她只是無聲流淚,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