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瘋子本名邱封子。

二十多年前是王屋山上的一名道士,王屋山不是什麼道家名山,自然香火也不繁盛。

山頂上有座佔地跟個公廁差不多大小破敗道觀,供奉著北方玄武帝君。

當時道觀裡只有兩個人。

邱瘋子和他師父—一個道號清淨的老道士。

清淨道長什麼學問都會點,但哪一樣也不精通,堪輿風水的門道懂一些,到死沒給自己找到一塊風水寶地,把門問診的醫術會一些,但也治不了什麼大病,刀槍棍棒都能耍兩下,但是碰上了來山上打秋風的惡霸也只能報警。

有一年山上下暴雨,年久失修的道館澆塌了半面牆,真武大帝的法相也被風吹到地上摔個稀碎。

師徒倆下山募捐,找到一個黑煤窯的老闆,煤老闆非要看胸口碎大石,還非得在老道士清淨的胸口上碎,事後煤老闆給了兩萬塊錢,老道士吐了一個月的血,在道觀重新修好的那一天就一命嗚呼了。

老道士窩囊了一輩子,但是他教出了一個年紀輕輕就名滿大夏武行的徒弟,江湖人稱「江左第一刀」的邱封子。

也就是現在嗜酒如命的邱瘋子。

他進門之後隨處找張桌子,隨手拿起一瓶也不知道是誰留下的酒水,慢慢的品味。

他喜歡喝酒,也不挑酒,什麼酒到了他嘴裡都是一個味。

酒水就著往事,從喉嚨一路澆進胸腔裡。

他不禁想起年輕的時候,那真是風華正茂,意氣風發,騎馬斜倚橋,滿樓紅酒招,尤其是他剛下山的那幾年,那年月世道也亂,治安案件也管不過來,他走南闖北,一口快刀,快意恩仇。

曾經有那麼那麼一段時間,他真的有種天下無敵的感覺。

直到碰到那個姓薛的男人。

那一刀,他畢生不忘,從那之後他就蓄髮明智,打不贏薛一刀就不剃頭,如今他腦後的辮子已經長到了腰上。

他就這麼低著頭,一杯一杯的喝酒,酒越喝越多,眼睛越喝越亮。

他並不關心謝東山在那逞什麼威風,這孩子暴戾乖張也好,欺男霸女也罷,邱瘋子都不關心。

秦牧從門外進來的時候,他們抬了抬眼皮,繼續喝酒。

吳暖暖本來已經絕望了。

今天在這個酒館裡頭的經歷,真可謂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她心情則像是一團泡過水的亂麻,一團糟又經不住撕扯。

她當初決定放棄秦牧走向劉山濤的時候,固然是有家裡逼迫因素,但她本人理性分析之後也覺得劉山濤確實更適合作為結婚的物件。

尤其是當秦牧剛剛往自己頭頂上砸了兩瓶酒,她更真切的意識到了權力的威力。

然而轉瞬之間,突然出現的謝東山就把劉山濤拿捏成了一條狗。

至於這個姓謝的紈絝,把她留下來會發生什麼,她想都不敢想。

而當秦牧的聲音傳來的時候,她不敢置信的看向門口,果然還是那個身影,好像每當他遇到危險的時候,這個身影總會出現。

然後就是一種無地自容的羞愧,她真的的配的上秦牧的這份守護嗎?

謝東山眼神冷漠的看向秦牧,在西南三省敢跟他唱反調的人,他已經很久沒遇到過了。

孫浩作為謝東山的「大外甥」,看清楚來人是秦牧之後,匪夷所思道:「你特麼來這幹嘛,你知不知道這位是誰啊,在這裡大放厥詞,你覺得不好,你算老幾啊,輪得到你覺得嗎?」他一邊罵,一邊氣沖沖的走向秦牧,論起手臂就要打秦牧,這時候他可不管秦牧是沈一石的朋友了,他只想在舅舅謝東山這裡表現忠誠,一隻狗表現忠誠道方式自然就是咬人:「這位謝家二

公子,整個西南三省都是謝家道天下,你這個井底之蛙,真是不長眼」。

秦牧一步不停的往前走,孫浩迎過來,他也沒廢話,一個高鞭腿抽在他的臉上,孫浩瞬間閉嘴,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謝東山嘴角微微上揚,也沒說什麼,一揮手。

跟著他來的幾個黑衣人就氣勢洶洶的衝了上去。

這些人能跟在謝東山的身邊,自然都是身手不錯久經戰陣的職業打手,他們身強體壯,且有戰術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