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兒在佛殿外頭等候了片刻,喬樺便拿著油紙傘從裡頭走了出來。

喬樺見到晶兒亦是輕微驚訝:“晶兒,你怎會在此?有事找我麼?”

晶兒幫忙將喬樺的油紙傘撐了起來,笑道:“當心還有些小雨。其實我本來在尚宮局等你的,雙蝶說你來祈福了,我便到了此地。”

幾瓣殘損的葉片飄落道喬樺的袖口上,又落在尚未風乾的地面,果然才停不久的大雨又開始細細輕飄了。喬樺低聲問道:“你是否有要事告訴我?”

晶兒點點頭:“蘇婕妤讓我轉交給你一些銀子,擔心你在宮中打賞其他太監宮女的時候手頭緊。婕妤說了,在宮裡做事,沒錢是萬萬不行的。”

喬樺穩穩地接過晶兒手中的錢袋,微風吹得雙手像是要凝上一層薄霜,“替我轉告婕妤,謝謝她像姐姐一樣事事為我考慮。”

晶兒點頭答應,忽又一思索,臉色亦漸漸泛紅,問喬樺道:“喬樺,你方才……在佛殿,是不是在替某人求得菩薩保佑呵?”

忽然,一陣模糊的酸楚像此刻的冷風一般掠過喬樺的心頭,喬樺臉上的紅暈想來她自己也沒有察覺。

“是,我心裡有喜歡的人。”喬樺不好意思地承認道。

晶兒有些許激動,笑道:“那很好啊,你也有喜歡的人,我便送你一隻信鴿吧。看你祈福的樣子,似乎你的心上人在遠方?不如用了信鴿傳達情誼,來往書信也方便許多。”

那陣模糊的酸楚愈發清晰,像秋海棠的花汁慢慢浸上喬樺的五臟六腑,無論多堅強的外表,也掩蓋不了內心脆弱的事實。

傍晚的霞光很快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黑暗,從佛殿走回尚宮局尚需要一刻鐘的路途。

喬樺看了看晶兒替自己高興的神色,答謝道:“謝謝你替我想這些辦法。”

晶兒望著前方充斥著細細雨絲的長街,道:“蘇婕妤曾說,有朝一日,想看我風光出嫁,我不知道這一天什麼時候會來。或許我不能替婕妤辦到的事情,你能替婕妤辦到。若有朝一日,你真嫁給瞭如今的心上人,可別忘了,一定要讓蘇婕妤親眼看著你出嫁。”

喬樺輕微仰起臉,臉上微微發癢,不知是細雨還是眼淚淌過臉頰。

一夜的細雨,悄無聲息地下著,唯餘地面上的水漬激起一圈一圈的漣漪,一圈又一圈,前一圈剛消散,後一圈又慢慢散開。雨不停,這風波便不會斷。

皇后令珍蘭將清寧宮正殿殿門關上,頓時漫天寒氣便被擋在了外頭。

珍蘭點著河陽花燭,放在皇后的貴妃榻上,道:“娘娘,這個月十三日,您和陛下就要離宮祈福了,這幾日得多注意些身子,外頭冷,窗戶便無需開啟了。”

皇后的指端遊走在身上華貴的綢緞表面,發出陣陣“噝噝”聲,這一針一線,少不得用無數心血織就而成,不知道此刻穿在身上,能否感覺到繡娘們縫製時候的艱辛呢?

“本宮知道的,”皇后答道:“此次祭天只有本宮和陛下一同前去,當然,寶法殿的法師亦是少不了的。陰日,你且將我抄的佛經燒了吧。”

珍蘭替皇后揉著腿,答應了下來。

殿內安靜到了極致,似乎能聽見太液池上漣漪一圈圈散開的聲音,窗外的雨點點滴滴飄到窗戶紙上,又順勢滑下,淌出一道道淚痕般的透陰。

皇后以手支頤,道:“這幾日出宮,本宮還打算把六宮之權交給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