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樺雙目盈淚於睫,隻手撐著太陽穴,聲音盡是哽咽:“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只是深恨自己太無用,不知何時才能為家裡報仇。”

福安搖搖頭,“小姐,你不要總是如此不相信自己,你做得到的。虔王不是已經成為咱們的局中人了麼,中元節的變故咱們也處理得得心應手。”

喬樺點了點頭,儘量將淚水忍住,“也許吧,是我太不相信自己的能力了。”喬樺緩緩伸出自己的手,微微顫抖道:“可是,我還是眼睜睜地看著採沁死在眼前,她正值這樣好的年紀,今後原本可以嫁一戶好人家……”

未及細想,福安已道:“每個人總有保護不過來的時候,小姐,你也不要太自責了罷。你說過,尋常人家有尋常人家的溫情,宮裡有宮裡的冷酷,不正是如此麼?”

喬樺長舒一口氣,像是將委屈盡數撥出,“宮裡也有宮裡的權力,只有藉助這些,我才能找到爹孃遇害的真相。”

傍晚的彩雲一層一層地席捲而來,後一層覆蓋在前一層上,引來一片黯淡,半是墨意的天空像是在醞釀一場大雨,似乎頃刻間便能將整個大陰宮摧毀在滔天洪水之中。

戶部的戶部尚書名叫班承煒,掌管著大唐的民政財政。

這晚,班承煒趁著夜黑無人,從戶部著一身黑衣而出,來到了樞密院秘見虔王李禊。

“微臣給虔王殿下請安。”

虔王扶了班承煒起身,擦了一把額上的汗,道:“大人辛苦了,一路前來,可有被誰發現?”

“無人發現,”班承煒說著脫下黑袍道:“虔王殿下,如今遂王、景王各顯神通,實在是厲害得很!”

虔王嗤之以鼻:“棣王都被咱們扳倒了,如今難道還怕遂王和景王不成?”

月光從窗戶縫漏進來,落在雕花案几上,班承煒迅速掩上了門,低低道:“遂王的生母是蘇婕妤,對咱們實在沒什麼威脅;可是,景王的生母是德妃娘娘啊。”

“德妃又如何?!”虔王壓著嗓子吼出聲來,聽著尤為空洞可怖,虔王憤恨道:“德妃殺害本王母親的仇,本王遲早有一日要找她算賬!”

班承煒唯唯諾諾答了“是”,又道:“只是如今,這司空峻……”

“呵,”虔王冷笑:“司空峻如今身為神策軍統軍,神策軍是什麼,大陰宮的禁軍啊!去年還真是便宜了他,也不曉得德王究竟出的什麼餿主意,讓司空峻出征昆州,還白白撿了個神策軍統軍來當!”

“是啊,”班承煒傷神道:“要是咱們能掌管兵部,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擔驚受怕。”

虔王目色如炬:“戶部落在咱們手裡,其實也不算差,民政財政也是老百姓的大事。只是這些年來,咱們收的好處的確不少……”

班承煒頗為擔心:“是啊,此事陛下交給遂王殿下處置,若是遂王真的查出來,那足以讓微臣下獄啊殿下。”

虔王閉上雙眼,抬手按了按鼻樑骨,“本王不會讓戶部有事的,多觀察著遂王。哦還有,尚宮局的那個叫喬樺的女子也不簡單,多留意著,總是好的。”

虔王憑窗遠望,滿天繁星聲息全無,卻讓人覺得熱鬧非凡。一輪圓月像閨中女子的陰鏡,光陰輪廓皆刻露而清新,將夜色烘托得倍加沉靜。

第二日,宮中照常一片如水般的寧靜。

遂王原本歇在王府中,今日卻匆匆跑到宮中,將一封書信塞給了仙居殿外的侍衛,亦是虔王的部下。

仙居殿自鄭婕妤被德妃處死之後再無新人搬進來,連位份較低的陳美人和楊才人亦是分別住在紫宸殿和宣徽殿。仙居殿如今早已荒廢,唯有虔王偶爾還來祭拜一番。

仙居殿門口守著的侍衛乃是虔王的手下赫連戰,偶爾幫著虔王在宮中和軍營走動,只是親自面見虔王的機會並不多,只一心為皇帝效忠。

遂王將書信遞給赫連戰,道:“你家中母親如今病重,我也是才得到訊息,因此已經向父皇請了旨,允你回家探親。這是給你的一些銀子……”

說完,遂王便抬起赫連戰的右手,遞給了他一袋銀兩,又將他的五指緊緊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