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拿起青菜,又端了簸箕過來篩理,嘆道:“小主不是一直想要調查清楚老爺和夫人被流放的真正原因麼,其實若是能和宮裡的人有一絲往來,也是不錯的。”

“我以什麼身份去摻和宮裡的事,”蕭荷凌無奈道:“我本就是無家可歸之人,又是遷居來寺廟的,若是被宮裡的人問起,我該如何回答我的家世?若是被調查下來,發現我才是真正的蕭荷凌,那我豈不是也要被流放去西川?”

福安咬咬嘴唇:“這樣一來,宮裡那位冒充您的女子犯的便是欺君罔上之罪,小姐您不想報仇麼?”

蕭荷凌微閉雙目,搖頭道:“萬一陛下盛怒,直接殺了我怎麼辦?這樣報仇的風險未免太大了,更何況我若真是被流放去了西川,那這輩子豈不是都沒辦法復仇了。”

寒風將木門吹得“吱呀”作響,福安又放下簸箕,前去將柴扉關得死死的,密不透風,又將背風一側的窗戶開啟,才點燃了炭盆。

“小姐若是覺得頭疼,歇一歇可好?”

蕭荷凌神色憂鬱,起身長舒一口氣:“罷了,陪我出去走走吧,左右我也只是個寺廟裡的住客,即便是碰上了宮裡的貴人,又能被如何,原是我多慮了。”

福安含笑扶著蕭荷凌:“那奴婢還是陪小姐前去大殿後面給少爺祈福吧,希望他打勝仗凱旋。”

大殿內,蘇婕妤身為后妃,帶著的是尚宮局的人和一些宮女太監,宮女太監身份低微,只得站在殿外候著,蘇婕妤便帶著晶兒和尚宮局的人,跪在空曠的大殿中祈福,大殿的地面被蕭荷凌盡心打掃過,光可鑑人,倒映著模糊的人影與燈火。

“希望左軍大將軍能夠平安歸來。”晶兒祈求道。

內殿的蕭荷凌聽得隻言片語,和福安一同放下了手中的香燭,兩人對視一眼,心卻不由自主地朝大殿飄了去。

蘇婕妤亦念道:“佛祖在上,保佑司空峻大將軍此去昆州平亂,能夠順利歸來。雖說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但百姓何其無辜。佛祖在上,還請佑我大唐,從此福祉民安……”

蕭荷凌聽到司空峻的名字,心中頓起激盪,悄聲問福安:“你聽到了麼?”

福安點點頭。

蕭荷凌又道:“可是,可是方才那位貴人說,司空峻去的是昆州?”

“奴婢也聽到說是昆州。”

細細想來,蕭荷凌心中一股莫名之感,再度拿起香燭,道:“好好地,怎麼又從西川改成昆州了,之前司空峻不是說陛下要讓他去西川嗎,怎麼……”

福安輕輕將手指放於唇間:“小姐,隔牆有耳。”

蕭荷凌不再多言,在內殿將香燭點好,又拜了三拜,眼裡滿是誠摯,凝望著大殿高高的橫樑,久久不願離去。

蘇婕妤與眾人拜完,便要前去庭院歇息,更需要依照儀式,將主持所抄寫的佛經拿來供給菩薩。

庭院中有幾株常青綠植,即使天寒地凍,仍然傲氣不減,凌然若遺世獨立,彷彿被這佛堂洗滌了內心。

蘇婕妤望著這些綠植淺笑道:“沒想到大年初一還能看見未曾落葉的草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