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克之真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

施工隊真的開始改造陳逢的破舊院子,故而院子中有些亂。

沈如綃的母親很早就已經搬了進來,平日裡幫著做飯,現下卻是已經睡下。

因之院中格外安靜。

窗外弦月如鉤,淡淡夜風拂過。

陳逢在一根剛刨過的木材上,回答沈如綃的問題,“功名利祿我並不在意,當我看見百姓身處水深火熱中,就會想起自己經歷戰火的時候,”

“我見過屍山血海,也體驗過餓肚子的感受,其中痛苦是無法用三言兩語就能表達的,我希望災患儘快平息,千萬不要因為處理不當而升起戰火,那是我不願意看見的。”

“陳大哥,”看著陳逢悲痛的側臉,心想這便是她在萬卷書中見過的君子吧。

“聖人不利己,憂濟在元元,”

她的聲音像月華一樣溫柔,“大哥數日之舉,不愧聖人,想我以前居然那樣看你,真是慚愧。”

“哈哈,”陳逢忽然發笑。

“大哥為何發笑?”

“自然是笑你這小姑娘真是好騙,”

注視著沈如綃洗過的臉頰,裝滿星海的眸子是那樣的純真,他便更覺好笑,“要是縣衙裡頭那些傢伙都像你這般好騙就好咯。”

“所以你又在戲耍我?”

沈如綃眸子裡的星海沒了,臉上的溫柔也沒了,“果然老天無眼,你說你為什麼斷的是一條腿,難道不是應該先爛了你這張嘴,畢竟你這嘴更賤。”

自從最初相遇時沈如綃惱過一次後,陳逢就沒見她這般過,不禁一陣錯愕。

“怎麼?我說錯了?”

沈如綃起身就要回屋,“我才沒心思管你為什麼這樣做。”

“我還沒吃晚飯呢?”

“世界上只有兩種事,”

沈如綃回首,恬靜的臉蛋上浮起溫馨的笑容,“關我屁事和關你屁事。”

陳逢:“……”

這小姑娘脾氣果然不是平常文文靜靜那般簡單。

“好了,我錯了,給你道歉還不行,以後不這樣逗你就是了,”

陳逢顯得很誠心,“小生魯莽,還望沈姑娘恕罪。”

沈如綃沒有理會,徑直向屋裡走去。

“不是,你真生氣了?”

沈如綃回眸而來,“某人不是餓了嗎?”

……

“原來這就是有女人在家的樣子,”

很快,熱騰騰的飯菜就擺放到了小院裡的石桌上。

沈如綃眉眼微低,旋即理順氣息說道:“所以你這麼做,並不擔心黃安輔私吞錢糧?”

“其實...”

陳逢臉上笑容怎麼看都像一個奸商,“其實我還有些希望他真的能從中貪墨錢糧。”

“什麼?”一對像弦月的眉毛輕輕蹙起,沈如綃認真盯著陳逢。

“我知道,這樣說可能很沒良心,”

陳逢放下碗筷,看向明月,“可是黃安輔這麼做,我就有希望拿到黃安輔貪墨錢糧的罪名,這樣在這清溪縣城內我也不至於那麼被動,還要去借來萬春那虛無縹緲的勢。”

“原來...原來是這樣,”沈如綃將視線從陳逢臉上移開,低頭望著自己的鞋尖。

“是不是對我很失望?”陳逢笑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