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房書吏從某種方面說相當於陳逢的秘書,但此刻站在陳逢面前的中年男人明顯沒有作為下屬的自知之明。

“陳大人,有時候該縮頭的時候就不要強出頭,”

中年男人笑上眉梢,倨傲的姿態彷彿在告訴陳逢,他才是這縣尉房的主人,“該忍的時候就要受著,只有這樣才能在官道上長久。”

還是頭一次聽人將縮頭烏龜說得這麼清新脫俗。

陳逢淡定走到主位上坐下,似笑非笑,“你叫什麼名字?”

“方山,”男人淡定品茶。

陳逢眉頭輕皺,他記得沈如綃說過,當年有一個保正幫那群地痞流氓作證,就叫方山。

“原來如此。”

方山不是很理解這四個字什麼意思,目光投射出些許寒光直視陳逢,“陳子時,切莫忘記自己的職責,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往往死得很快。”

“多謝提醒,我會注意的。”

方山臉色不見好轉,反而氣息更加起伏,因為他發現從進來到現在,陳逢都未曾正眼看過自己。

這讓他很是惱火,要知道他從小小的保正做到掌房書吏,這是何等的飛躍,從這一點就足以知道他身後站著的人是誰。

他眼睛中像是燃燒起一團火焰,盯著陳逢。

心想你算個什麼東西,竟敢對我視若無睹,只要我向縣尊大人隨便說兩句,你便寸步難行。

何況一個外鄉人,身邊連扈從都沒有,還妄想和縣尊大人作對,簡直找死。

一聲冷哼,方山陰惻惻道:“縣尉的職責總不需要我再說一遍,更何況秦家的案子早已登出。”

已經登出便意味著,陳逢若是想要重新調查此案,需要向臬司衙門請示,但他沒有這個權利,有這個權利的唯有縣令。

不過陳逢並不感到遺憾,他確實同情秦家遭遇,可現在的他能量太小,不好做。

如此,也算是對沈如綃有個交代了。

“小方,對於這件案子我沒有任何興趣,你大可不必如此緊張,”陳逢笑呵呵道。

“你...”

自己一個三十八歲的男人被一個十八歲的小娃娃稱小方,如何能接受,殺氣騰騰道:“陳大人有傷在身,不宜操勞公務,我還是先帶大人到住處看看吧。”

一個書吏再如何大膽,陳逢相信也沒膽子對上司不敬。

方山這麼囂張,肯定是得了李知風的授意,同時當年秦家的案子和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擔心之下對自己態度自然更加囂張。

至於自己身為縣尉的權利,對方明擺著要架空自己。

“確實有些累了,”

方山只是李知風手中的一把刀而已,陳逢並不放在心上,“那就有勞小方了。”

方山咬牙切齒,拂袖道“走吧。”

清溪縣地勢西高東低,甚至縣城也並不平坦,如果用貧富劃分,縣城西面屬於窮人聚集地,百姓俗稱山上。

縣衙給陳逢安排的住所便在此間,用方山的話來說,最近幾年縣衙財政緊張,陳逢身為縣尉當然要理解衙門的難處,委屈一下也沒有什麼。

“咚咚咚!”

陳逢拄著柺杖開門,見到來人顯得吃驚的模樣,說道:“怎麼了?”

經過一天的休息,沈如綃面色不再那麼蒼白,“沒想到縣裡居然分配這樣的院子給陳大人。”

“這裡原本是民宅,因為旱災一家人都逃出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