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進營帳,見到江懷胤的身影側坐於燭臺前,黎相的心就涼了半截。

的確是江懷胤本尊。

難道得到的訊息有誤?

懷揣著狐疑的心思,黎相拱手施禮道:“打擾王爺了。”

江懷胤身著一襲雪白中衣,外搭了一件輕薄的披肩,隨意的披在身上,闔著雙目,看上去像是剛剛起身,又像是正準備入睡。

聽到黎相的聲音後,江懷胤唇角微勾,毫不避諱的諷刺道:“既然知道打擾,找個空置的帳子睡下便是。”

話說一半,緊閉的眸緩緩睜開,同時明嘲暗諷,“相爺執意要見本王,是有要事?可別說相爺幾日不見,對本王想念的緊啊。”

黎相抽了抽嘴角,畢竟也是“身經百戰”的官場中人,很快就收斂好情緒,若無其事的挺直背脊,鄭重道:“微臣是大乾的臣子,大乾注重禮儀,拜見王爺理所應當,不可廢了禮數。”

“哦,禮數。”江懷胤不疾不徐的點了點頭,“明知本王患病在身,還要將本王從睡夢中叫醒,這便是相爺的禮數?本王受教了。”

先前江懷胤側坐,黎相躬身,並未看清江懷胤的臉。

此刻,在燭火的映照下,黎相終於得以看清江懷胤的面色。

俊逸的面龐布著霜白的疲態,的確像重病在身,或者說是大病初癒。

尤其是在白色肌膚的映襯下,鼻翼間那顆芝麻粒兒的痣,竟愈發的黝黑光亮。

黎相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破綻的對江懷胤致歉道:“是微臣唐突了,微臣也是關心則亂,聽到下人稟報王爺感染風寒,王爺又遲遲不肯現身,擔心王爺病重——”

“本王就此一病不起,不正中了多少人的下懷?”江懷胤陰柔笑道。

黎相倒是很欽佩江懷胤的自知之明,面上卻恭敬的笑道:“王爺說的哪裡話,王爺為朝綱鞠躬盡瘁,大乾可少不了王爺啊。”

“相爺謬讚了。”江懷胤似笑非笑,“既然知道本王心力交瘁,相爺理應多培育一些如相爺一般出色的優秀人才,好為本王分憂啊!”

黎相躬身道:“微臣定當謹記王爺教誨。”

兩人暗箱諷刺,可謂是神仙打架。

誰都不肯明言,卻有字字直戳對方的脊樑骨。

一番你來我往後,黎相走出帳子的時候,已經過了子時。

夜嵐送走黎相,轉頭進入帳中,畢恭畢敬的稟道:“王妃已經安置妥當,主子此行可還順利?”

江懷胤點頭,“尚可,說說這裡的情況。”

“獵場基本巡查完畢,明面上看不出破綻,但東南山深處,有一處陷阱,做得極為隱秘。”夜嵐如實回答。

精兵們只做表面的巡查,並未發覺異樣。

那處陷阱,實則是王府的暗衛查到的。

夜嵐想等江懷胤回來後再做決策,便封鎖了陷阱的訊息。

他問道:“是否要上報?”

江懷胤眸色漸深,抬手道:“不必,先留著。”

“是。”

江懷胤想到什麼,繼續吩咐:“去查一下是誰走漏了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