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溜溜的跑出浴房,慕容姒才後怕起來。

她是誰?她在哪?她剛剛都做了些什麼?

大腦亂哄哄的一團,眼前還不斷浮現出那張“美人出浴圖”。

慕容姒狠狠地擰了一下大腿,四散的神志才終於回籠。

江懷胤再次現身時,穿戴整潔,眉眼間欲色盡褪。

慕容姒憋著一口怨氣,不去抬頭看他,卻見到地上修長的影子,像一隻尊貴的黑貓,正踏著優雅的步伐朝她走來。

她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面無表情的指著床榻,“王爺,請。”

江懷胤的腳步像是刻意放慢,走到床榻前的時候,慕容姒感覺彷彿過了一個世紀。

“本王明日要離京,歸期不定,可會延誤王妃的診治?”

經過慕容姒面前的時候,江懷胤漫不經心的問了一聲,語氣之平緩,好像原諒了她的冒失。

慕容姒詫異看他,“歸期不定?是多久?”

半個月內還好說,如果拖久了,之前的努力可就全廢了。

說不定還會毒發嚴重,給她增加負擔。

江懷胤不緊不慢的解開衣衫,趴伏在榻上,“快則三五日,慢則半月有餘。”

慕容姒:“那清除餘毒的時日可就要王爺寬限幾天了。”

江懷胤點頭,“既是交易,三個月內必定會留你性命,本王並非言而無信之人。”

字字溫和,卻又字字帶著威脅。

慕容姒信他才怪。

斂起思緒,她開啟針囊,這才看向江懷胤的背部。

他面板白到幾乎發光,在橙黃色燭光的照耀下,泛著一層與生俱來的貴氣之光。

然而,一團“貴氣”的中央卻有塊褐色疤痕凸起,如一條猙獰的狼頭,趴伏在他的身上,衝她獰笑——

那是被火灼過的痕跡!

慕容姒的眉頭擰了起來,他居然受過般嚴重的傷?

小心翼翼看了眼江懷胤的臉色,慕容姒抿唇試探道:“要不要叫人生個火爐?”

“不必。”江懷胤的目光驟然變冷,隔著冰凍三尺的冷漠,望著帳簾喃喃,“知道本王為什麼不喜火嗎?”

慕容姒捏著銀針的手指一顫,微微搖頭,表示不是很想知道。

江懷胤幽幽道:“因為火灼的滋味,本王嘗過。”

那個烙印灼傷的不止是他的面板,還有他嚮往親情的炙熱之心。

慕容姒落下一針,指腹在不經意間輕觸那個“狼頭”,是冰冷的,凍手的。

她觸電般的收回手,看了他一眼,見他毫無反應才繼續落針。

腦海裡浮現出十年前,她剛入慈寧宮時的場景。

那時先帝還在,太后還是皇后。

如大多數登上六宮之主的女子一樣,是個留不住帝王情的皇后。

為爭奪皇帝寵愛,皇后走了瘋魔的捷徑,竟在寒冬數九的夜裡,將小兒子寢殿內的火爐打翻,燒得正旺的炭火,不偏不倚的落在了熟睡中的江懷胤身上——

拔出銀針,慕容姒心底說不出的糾結。

待將所有銀針收回針囊後,她弱弱問道:“傷疤年頭久了,徹底修復是不可能了,不過我可以使它暗淡一些——”

江懷胤撈起一旁的衣衫,一件件穿好,低眸嗤笑,“暗淡又如何?能掩蓋它曾出現過的事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