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翊拖著病體回到宮中,不顧阻攔闖入了棲梧宮。

“母后!”

見他神色匆匆,坐在榻上的沈後慵懶地掀了掀眼簾,掃過他蒼白的面色,“怎麼把自己搞成了這樣子?”

“遇上了些事…”宗政翊說著,俊眸微沉,似是在考慮如何開口。

沈後,“你風塵僕僕地回來,就是準備一直杵在這兒嗎?”

“薰兒從靜慈寺出來了。”

“哦?你見過她了?那還不派人把她抓回去。一個身負厄運的女子怎能四處亂跑,禍害他人呢?”

聽著她平淡的語氣,宗政翊咬牙,“她為何會身負厄運,母后不清楚嗎?”

他急於向自己的母親討要一個真相,只能選擇最直接也是最粗糙的詐法。

此話一出,沈後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我們的翊兒也學會套話了,你想聽什麼樣的答案呢?”

見他沉默不言,沈後捧起他的臉,溫柔道,“有些真相就應該被永遠埋葬,翊兒,你只需記住,你是註定的天命之子。”

“無數的血肉與枯骨將會鑄就屬於你的王座。為你犧牲,是他們的榮耀。”

宗政翊背脊發寒,瞳孔微縮,“不,我不要!”

他不需要這些!

沈後捕捉到他眼底的厭惡,勾唇,“為什麼不要?是嫌深宮爾虞我詐的鬥爭髒了你的眼,還是心中有愧,不想傷了他們的性命?”

“不要天真了。你以為自己遠離這一切就能獨善其身,你以為什麼都不做就能讓他們忽視你的存在,可你是從我肚子裡生出來的孩子。”

她說著,指甲輕輕陷進了他的肉裡,“知道你的天真與示好在宗政澈他們眼裡是什麼嗎?”

“是偽善。”

“宗政翊,你太偽善了。”

宗政翊渾身一震,“不,我不是!”

沈後見他失色的模樣輕嘆了一口氣,“還在自欺欺人,生為我的兒子,你本就沒有善良的資格。”

“母親知道,你身邊有一個女子,名喚姬流玉。”

聽她突然提起姬流玉,宗政翊倏然抬眸,卻見沈後微微一笑,“她年幼時從鄉野蠻地走出,憑著一身驚才絕豔的天賦一時名動京都。可很快,就被打廢發配到了號稱流亡之地的白境,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因為她擁有了不該屬於她的東西。沒有顯赫的身世,強大的實力,深厚的背景,她就只能乖乖認宰,被強剝鳳凰血。”

宗政翊的眼底起了滔天駭浪,“眾所眾知,九州擁有鳳凰神血的人是姬族姬司若,難道她被換了血?!”

“是你們做的?!”

沈後神情冷漠,“是我和姬族家主共同的意思。”

“還給她!”宗政翊倏然衝動。

沈後揮袖,看向他的眼神充滿深意,“還?你又憑什麼這麼說!”

“你為她打抱不平,但又有何用,你有絕對的實力嗎?你有頂級的權利嗎?你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氣魄嗎?”

“宗政翊,你什麼都沒有!你所謂的善良與疼惜,不過就是嘴上說說最聊勝於無的東西!”

宗政翊被這番話震懾住,見他猶如一尊逐漸碎裂的精美瓷器,沈後繼而冷笑,“你猜她若得知真相,還會願與你做朋友嗎?她沒了鳳凰血都能如此出眾,而你,又拿什麼追上她?”

彷彿被擊中了軟肋,宗政翊一時無力,卻仍攥緊了拳,“我沒想那麼多。母后,您錯了,就是錯了。”

“沒想那麼多?”

“你是不敢想吧。”

聞得此言,宗政翊心頭一跳,沈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喜歡的東西,為什麼不搶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