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發展到現在,也並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無非是一個落難的外鄉人在山村之中暫時駐留的故事而已。

但後續的發展,愈發讓陸銘感覺有些奇怪。

故事中說,這名外鄉人在村中教導孩童,卻不僅僅只教千字文三字經之類的開蒙書籍,而是除了這些之外,還會教其餘許多東西。

譬如醫術。他會教孩子們辨別草藥,處理簡單的傷口。還會教孩子們木工,製作簡單的工具之類。除此之外還有許多雜事,似乎這名外鄉人無所不精,無所不通。

這種情形,如果在古代文化發達的地方,恐怕會被認為是不務正業。但在山村之中,這種極為實用的技術卻大受歡迎。

於是,村民們受傷了去找他,麥子長不好了去找他,生病了去找他,撞邪了去找他,家裡狗跑丟了去找他,就連雞鴨生病了也去找他。

說來也奇怪,不管什麼事情,這名外鄉人總能用略顯稀奇古怪的辦法將其解決。就算解決不了,也能讓情況大為好轉。

於是他在村中的聲望愈發濃重。但他一直所期盼的同伴,卻始終沒有來找他。他的傷養好了,也沒有提出要離開村子去找同伴。

村民們巴不得他能繼續留在村子裡,對此當然更不會有意見。

時間慢慢流逝著,慢慢的,村中“周氏女”開始傾心於他,對他展開了熱烈的追求。

當然,以古代的社會風俗來說,所謂的熱烈追求,無非也就是做了吃的給他端過來,主動給他縫補衣物,照顧他生活之類。

村民們對此樂見其成。

但這名外鄉人始終沒有進一步的表示。

當週氏女終於忍不住,不顧禮法束縛,向他直抒胸臆,要他來迎娶自己之時,這名外鄉人卻不發一言。

在古人看來,這就有些大逆不道了。

原因很簡單,你如果對周氏女無意的話,為什麼最初周氏女示好的時候,你不拒絕?結果周氏女以為你也對她有意,對你愈發熱情,你遲遲拖著不給人家交代已經不對,現在周氏女主動求愛,你竟然還拒絕?

這就沒天理了。

周氏女遭此羞辱,一氣之下就投了井,救出來的時候已經斷了氣。

周家傷心欲絕,但看著這位給村子帶來許多變化的外鄉人,又不好下手,只能悲傷哭泣。

結果,這外鄉人還表現出了一副茫然的樣子,竟然詢問村民,周氏女“因何尋死耶?”

有村民氣不過,站出來責問外鄉人。眾人七嘴八舌之下,外鄉人似乎才剛剛明白過來,竟然仰天長嘆:“吾實不知也。”

然後,外鄉人告訴村民,周氏女其實還沒有死,還有得救。村民們將信將疑,但死馬當活馬醫,姑且一試。於是他們按照外鄉人的要求,將周氏女屍體擺在冰塊裡面——當時是冬天,嚴禁煙火靠近,且務必要保持好遺體完整。

之後,外鄉人一人進了山,說是去尋找藥物。

村民們守著周氏女的屍體,一直守了三天,外鄉人還沒有回來。就在有人開始質疑外鄉人是不是走了的時候,外鄉人回來了。

他“形容枯槁,多有傷痕”,似乎在山裡吃了一些苦頭。

之後,他將周氏女屍體搬進屋裡,燒起柴薪,讓周氏女母親用溫水一直擦拭周氏女的身體,一直擦了兩個時辰,又“以金鐵壓其心”,“以針刺其手”,“剃其發以鐵冠罩之”,又“強喂湯藥”,折騰了大半天時間,結果,周氏女竟然又活了。

這可就是了不得的神蹟了。村民盡皆畏服,以為神蹟。

後面,外鄉人就和周氏女成了家,夫妻和睦,夫唱婦隨,羨煞旁人。

但兩人子嗣似乎有些艱難。成親好幾年了,周氏女還沒有生下孩子。這放在古代,可就全是女人的責任。周氏女既慚且愧,傷心不已。結果外鄉人又進了一趟山,回來給周氏女吃了點什麼藥,然後周氏女終於生下了孩子。

故事到這裡,按理來說就應該結束了,無非是一家人快快樂樂的繼續生活。但在第四個孩子剛會走路,大兒子已經十歲的時候,變故突生。

這一天,外鄉人在村塾之中教書只教了一半,忽然間神色大變,匆匆回到了家中,告訴周氏女一個如同晴天霹靂一般的訊息。

外鄉人說,他的同伴已經來接他了,他必須要離開這裡。他也不想離開,但沒有辦法。

不僅他要走,生下的四個孩子也要一起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