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銘並不是無所畏懼的人。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他心中也會有害怕、恐懼等情緒。

面對一個可能屬於“超自然力量”範疇的神秘的“山神”,面對著可能如同其餘祭品相同的命運——被山神吃掉,他心中不可能不害怕,不恐懼。

事實上,張定山可以清晰從陸銘的微表情、微動作之上察覺到他此刻的情緒。

雖然此刻他神色仍舊勉力保持著平靜,但他的肌肉太緊繃了。他雙手也不自覺的握成了拳頭,下顎明顯在用力死死咬住了嘴巴。他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但身體卻在輕微的顫抖。

陸銘很害怕,十分害怕。

但他仍舊做出了現在這個決定。他仍舊決定要親自到那山神祭祀之所走一遭,要親身躺在那張祭臺之上,把自己作為一個祭品,以期望能將山神引出來。

他知道,哪怕自己再害怕,再恐懼,為了未來不必一生都處在惶恐之中,自己此刻也必須要這樣做。

張定山很認真的看著陸銘,語氣也前所未有的凝重。

“為了確保你的安全,在祭祀進行之時,我,何薇,我們兩人會全程跟隨。除了我們兩個,還有六名身經百戰,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精銳戰士攜帶重武器貼身保護你。

在那個小房間之外,會有15個戰鬥小組隨時待命。每一個戰鬥小組俱都由10名精銳戰士組成,攜帶有威力更大的武器。

以祭祀地為核心,在周邊制高點會安排10個炮兵陣地,佈置有重型火炮,甚至會有火箭炮。除此之外,天空之中會有16架直升機盤旋待命,無人機蜂群也隨時會在附近盤旋。

如果發生了什麼連這些武裝力量都對付不了的意外,在附近還有一個山地師和空軍大隊可以調動,再之外,如果有必要,還可以調動導彈部隊等。

我們會盡全力確保你的安全,盡全力對付可能屬於‘超自然力量’範疇的山神。但我要明確告訴你的是,就算如此,仍舊可能有意外發生。畢竟,山神屬於我們不瞭解的存在形式。

現在,你仍舊可以反悔。我們的下一步行動,取決於你的決定。”

陸銘知道,這種程度的保護,就算是侏羅紀時代最殘暴的恐龍來了,恐怕也奈何不了自己分毫。

如此猛烈的火力,會將那頭恐龍——或者十頭,一百頭,在短短數秒鐘時間內炸成碎片。

面對凝聚了人類文明智慧結晶的這些武器,數量已經沒有了意義。只要還屬於碳基生命範疇,那就不可能扛下這些進攻。被炸成碎片是唯一可能會出現的結局。

但……山神可能並不在這個行列之中。

陸銘是一個純粹的唯物主義者,他並不相信鬼或者神靈的存在——或者說,他相信,就算有鬼或者神靈存在,也一定是可以被科學體系所解析、所理解的。

也即,他並不相信傳統觀念之中,作為神靈的“山神”真的存在,但卻不一定不相信作為某種人類文明尚未了解,具備人類文明尚未知曉的特殊能力的強大生命的“山神”的存在。

如果山神真的是某種特殊的生命,或者某種人類並未知曉的“外星人”,那麼,就算有如此級別的安保,就一定能確保自己的安全嗎?

不一定。

意外仍舊可能發生。

但,哪怕害怕到渾身發抖,身體僵硬,陸銘仍舊點了點頭。

“我決定,躺在那張祭臺上。”

張定山神色未變,只是輕輕拍了拍陸銘的肩膀。何薇此刻神色也前所未有的凝重。她看向陸銘的視線之中,多出了一些前所未有的色彩。

尊重,與敬佩。

在這一刻,便連身為星球安全域性十三處行動二隊幾人之中最強大武力的她——就算在整個處裡都算得上鼎鼎有名,在這一刻,她也忍不住開始佩服起了身為一名普通人的陸銘的勇氣。

“好,我們走。”

一架直升機停在了總指揮中心之前。幾人上去,直升機轟鳴著起飛,載著幾人向未知的未來與命運飛行而去。

一路上,腳下山巒起伏,植被蔥鬱。

僅僅十幾分鍾時間而已,直升機便轟鳴著降落在了一處臨時開闢出來的平地之上。在這裡,陸銘看到了一隊一看就十分精悍,身上充斥著鐵血與殺伐氣息的軍人,在其餘地方也影影綽綽的看到了許多人。

直升機飛走,陸銘轉頭看了看四周,便在旁邊高處看到了那個山洞。

那裡要比這裡高有十幾米左右,連線兩地的是一條明顯剛剛開闢出來的陡峭山路。從那個洞口之中,有許多條線纜延伸了出來,連線到了空地處的許多臺裝置上,似乎是某些監控裝置。

深深吸了一口氣,陸銘一馬當先,率先向著那裡爬了過去。在他身後,何薇與張定山兩人默默跟隨。

還未到洞口,陸銘便似乎感受到了從那山洞之中吹出的陰冷氣息。

親身接觸,畢竟與隔著螢幕觀看感受不同。在這一刻,除了陰冷,還有腐臭、朽爛等諸般氣息,讓人下意識的便感覺反感與畏懼,下意識的便想要遠離這裡。

但陸銘並沒有將這些情緒表現出來。他只是低著頭,專注的尋找著落腳點,然後一步一步的向上攀爬。

當他真的站在洞口之時,那種讓人反感與畏懼的感覺愈發強烈了。

他轉過頭來,看了看跟在身後的何薇與張定山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