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鬱轉過身,沉默著看了她很久,久到許知白以為她自己沒救了的時候,他才擰著眉,不怎麼高興地說:“一定要找嗎?”

呃——

倒也不是非找不可。

她這不是莫名其妙到了這個鬼地方,大家都在排隊找織女修補身體嗎,她好不容易排到了,總不能就這樣走了吧。

來都來了。

許知白把自己的理由儘量用很白話的話跟他解釋了一遍。

說這話的時候,她又想起排隊時遇到的那個半邊鬼和排在她前面的老婆婆。

半邊鬼她後面沒有再看到,聽老婆婆說,他已經在這裡排了很久的隊了,但是一直付不起織女的酬金,他又不肯去工作賺取報酬,所以就一直在這裡遊蕩。

老婆婆看起來挺嚇人,但是跟她說話時能感覺到她是一個很活潑開朗的人。

她子女走得早,就只剩下她一人,死後近半個月才被人發現。家裡的貓無人餵養,餓得啃食了她大半張臉。

來這裡的每個鬼都帶著缺憾,希望彌補,不要把這種缺憾帶到下一世。

可是——

她為什麼會來到這裡呢?

她是來參加南陽試煉的,既沒有不明不白地死去,也沒有一心要彌補缺憾。

許知白有些想不明白,她本以為找到織女,修補好記憶就算是完成了這個任務,可以回到現實世界。

現在她有點不確定了。

“我帶你去。”

這個池鬱顯然比外面那個瘋子好說話得多,聽完她的解釋,立刻就點了頭,帶著她穿過人群。

這條一直走不到盡頭的街道終於有了盡頭,站在拐角處時,許知白鬼使神差地回了頭。

她本來不想回頭的,總覺得走夜路回頭不是一件吉利事兒。

但那一刻,不知為何,她就是突然想看看身後的景象。

然後——

許知白瞳孔驟縮,汗毛倒豎,僵著手腳飛快追上前面的人,由一前一後改為和他並排走。

她看見漫天燈火瞬間湮滅,來來往往的行人肉身糜爛轉瞬化為枯骨,被陰風一吹,伶伶仃仃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頭骨咕嚕嚕在地上打轉。

織女殿和她之前排隊見到了一樣,輝煌大氣,有種仙氣飄飄的感覺。

只不過這次她見到了不是女侍,而是織女本人。

和想象中的差不多,織女說是鬼界的陰差,但看上去更像是仙女。

一身素白輕紗裙,髮髻鬆鬆地挽起,未施粉黛,清雅可人。

她先是朝池鬱行了個屈膝禮,落座後才施施然開口:“大人是要我為這位姑娘修補?”

池鬱頷首。

許知白跟著他點頭。

“那大人可知道她缺的是什麼?”

這個池鬱真不知道,他側目看向許知白,上下打量一遍沒發現她缺胳膊少腿,回頭不太高興地瞪了織女一眼,似乎在說,我又不負責修補,問我幹嘛?

織女被他瞪地有些無奈,直言道:“這位姑娘身上有兩處殘缺,一處是記憶有損。記憶這東西涉及太多,太過特殊,修補時需要用的全是精貴無比的藥物,尤其是其中的藥引寒風藤,鬼界幾乎絕跡,我這裡的存貨也早在三百年前就用光了。”

意思就是治不了了。

許知白還等著她說另一處是什麼,等了好一會兒卻見織女抿了一口花茶,就此止住了話頭。

“那還有一處是什麼?”她忍不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