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為兄

隔天，許廣施借了生產隊的腳踏車，載著許如嬌去了鄉里。

她想先去找之前賣葵花籽的老太太，把白布口袋還給她：“說不定她家還有瓜子。”

許廣施按她指的路走，聞言道：“一家就那麼點自留地，都留著種糧食了，她家能有這麼多已經很難得了。”

許如嬌皺了皺眉：“到時候再問問，也許有認識的人也種了。”

兩人一進門就碰到了那個老太太，老人瞧見她立刻一把抓住：“哎喲姑娘，我可把你盼來了！大勇啊！大勇……快來快來，就是這小姑娘之前買的葵花籽！”

許如嬌嚇了一跳，看老太太扯著嗓子喊，一時都愣住了：“大娘，怎麼了？我上次的錢給夠了吧？”

老太太忙點頭，“夠，夠，十塊錢呢！”十塊錢，可是個大數目。

“那您這是……”

屋門啪的一下推開，一個膚色黝黑的小夥子急急火火地出來：“哪兒呢？張大娘你幫我抓住了，可別讓她跑了呀！”

許如嬌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兒，許廣施心裡也咯噔一下。

可是細看這男人，雖然身量高大，卻穿著打補丁的衣服，氣勢也跟那些糾察隊的完全不同。

“沒想到買葵花的人是你呀，我還以為張大娘騙人呢！小妹妹，我叫張大勇，上次聽張大娘說你還要再買葵花……”

許如嬌鬆了口氣：“我是還要收葵花籽，你有嗎？如果粒大又好，我……”

張大勇眼神一下就亮了，不等她說完忙道：“有有有，我帶你去看！”

張大勇的葵花籽比張大娘的要多的多，滿滿當當堆了小半個房間，看的許如嬌都驚訝了。隨意挑出一盤葵花，從上面掰下一個籽兒嗑開，裡面的種粒飽滿，嚼著很香。

“怎麼樣？收嗎？”張大勇有些緊張，手上拿著兩個空了的口袋攥著，語調裡都有些乾巴，“我可以給你們便宜點，去年供銷社收是兩毛二，你給我兩毛就行，真的，不多要……”

張大娘也在一邊勸：“小姑娘，如果你要的話，就要大勇這孩子的吧，他這份兒可是最好的！要不是去年春天聽到訊息說上頭會收，咱們也不捨得種這麼些，誰知道供銷社就不要了呢，唉……”

老太太絮絮叨叨的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中間貫穿了張大勇不少心酸事兒。

往年供銷社都收葵花籽，去年年初的時候不知道哪裡來的訊息，說是供銷社收葵花籽漲價了，張大勇聽了訊息，立刻就歡歡喜喜的把那點自留地都種上了葵花。

張大勇年輕，又是個肯出力氣的，每天忙完集體的活，就回來照顧葵花，等收的時候真是一個個跟金色小磨盤似的喜人！

可豐收了，也一直沒等到供銷社收購的訊息，直到寒冬臘月還是沒有一絲信兒，張大勇著急，張大娘更是心疼。

老太太得空就去一趟供銷社打問，也正是她不死心的去打聽訊息，才遇著許如嬌。

“大勇是個好孩子，他從小家裡窮，到了歲數說不上媳婦，家裡要把她妹子送去換親，大勇說啥也不肯……想著賺點錢自己說媳婦兒，可沒想到種了這麼些葵花人家卻不收。”

張大娘愁得不行，她跟張大勇是本家，也算從小看著兄妹倆長大的，哀求道：“姑娘啊，你就幫幫忙，大勇要是不能弄點錢回去，他妹子怕就要……唉，男方家那個人品，做孽喲。”

張大勇看著許如嬌，滿眼期盼。

許廣施心善，早動容的不行，他拉拉閨女的胳膊，低聲道：“要不咱就收這小夥子的吧。”

許如嬌看了看那些葵花，點頭：“行，我都要了，就是還得麻煩你一件事兒……”

對方聽見她這話立刻喜上眉梢，連聲道：“什麼事兒？你說，我能辦到立刻就給你辦好！”

“我只要葵花籽兒，這些葵花頭得麻煩你給搓好了，裝進口袋裡。”

“不麻煩，我現在就弄”張大勇答應的痛快，“就是數量有點多，恐怕得明天才能全部弄好，你們家住哪兒，我明天給送去？”

許如嬌想了想還是道：“不用，我明天中午過來這裡收。”她不想太多人知道賣瓜子的事情，太招搖了不好。

“行，明天中午之前保證給你弄好！”

下了訂單，許如嬌放心不少，跟她爸說要不就去糧店看看，買些糧食回去，反正有腳踏車。

父女倆一塊去糧店，許如嬌想要十斤白麵，二十斤玉米麵，五斤米，但是沒有糧票，糧店只肯給他們三斤白麵，五斤玉米麵。

“要不就先買這麼些吧。”許廣施道。

好不容易來一趟，還有腳踏車，許如嬌想多買些回去，她在糧店看了一圈，視線掃過牆邊的角落，眼前一亮，“爸，你在這等我一會兒，馬上回來。”撂下這句就跑出去了。

許廣施啥都沒來得及問，只得站在原地等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