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使說完,指尖輕捻,將手中那捲小小信箋捻的粉碎。

王恆側目望向許長老,想得以確認,見許長老輕輕搖首,就知晉使手中,並非自己門中並信鴿,稍稍思忖,起身問道:「這信...」

「信中乃是主上親筆,我晉軍鐵騎已奉命開拔,十日後,即抵雁北,王公子,咱們只剩十日...」晉使輕聲開口,語氣雖輕,不過卻是不容置疑。

王恆深知此刻不是計較之時,晉使口中的晉軍開拔,但眼下自己依然沒有何季半點線索,沉默片刻,王恆起身,向身側許漠開口吩咐道:「讓城中的人手即刻動手,七日為限,定要尋到何季下落...」

「公子且慢。」眼見許漠就要領命而去,晉使出言攔住。

許漠本就對一招落敗於晉使耿耿於懷,此時聽他出言阻攔,捻動唇邊鬍鬚,雙目微眯,帶著挑釁語氣,漠然開口:「怎麼,大人自己下令,卻又阻攔,卻是為何,難道你還有更好的法子不成?」

晉使瞧著許漠那心胸狹隘之狀,只淡淡一笑,轉向王恆道:「公子的人手,非到緊要關頭,莫要擅動,說不定,咱們事成之後,還需要這些人手以脫身來用,更何況,咱們無須再去尋那何季了...」

王恆聞言驚道:「為何?大人此來,不正是為了何季與那雁北佈防圖而來嗎?且剛才大人不是還說...」

晉使稍沉思,眼眸微挑:「公子難道忘記了,那傳去城外高登處的口信?」

此次並未如先前一般,言至三分及止,而是將心中謀劃盡數告於王恆二人。

「雁北城固若金湯,且齊雲早已苦心經營多年,且不說那張圖...想要憑小小單斌,就破開雁北南下,實在是痴人說夢...就算單斌挾雁北之險,與我晉之鐵騎裡應外合,也只會逼得狗急跳牆,到時十萬軍馬反撲絕命一搏,可不是尋常能承受的...」晉使提及雁北佈防圖,一帶而過,將話題引向單斌。

「什麼?那...為何還要誘單斌反齊,若沒了單斌,雁北換將,將來豈不是更難入齊?」王恆不解。

晉使眼中似有異光閃耀:「單斌此人,有勇無謀,好大喜功,萬鈞在時,就不曾用他,齊雲皇帝也只不過是將他當作一枚可棄之子,公子真的以為,萬鈞不在,這單斌就能接下齊雲北境統將一職?」

「大人的意思是...」

晉使撫須笑道:「主上曾言,就算是棄子,也有他的價值可用...所以,咱們只需要讓這雁北大亂足矣,何季若不是廢物,屆時雁北意亂,他自然有法子逃出雁北北上,而咱們...」

王恆眼神閃動,終是明白了晉使,不,是主上之計,由衷佩服主上謀算,喃喃開口:「原來如此,難怪大人要讓在下命人傳口信與那高登,高登既已倒戈,他得知了單斌欲反出齊雲之事,定會率兵再至雁北...當單斌知曉事情敗露,沒了退路,就只能傾盡所有,押在我晉之鐵騎身上。」

「不錯,單斌為了求生,自然會南擋巡守軍,北抗齊雲雁北大營十萬大軍,等待我晉軍前來支援...可他哪裡知曉,待得那何季趁亂出了雁北,我晉之鐵騎便會順勢而退,到那時,棄子方才真的成了棄子。」晉使冷笑著,彷彿看到了棋局終了那一日,單斌絕望之神情,繼續開口。

「以齊制齊,用人心而制人心,主上此計,實在精妙,自單斌封城之日時,計已成了,眼下已由不得單斌不反,不過...這十日,咱們還需再添上一把火...」

王恆忙開口道:「如何添...」

晉使從懷中小心取出卷明黃卷軸,示意王恆近前。

隨著明黃卷軸緩緩而開,王恆瞳仁也漸收縮,那璽印...正是晉之玉璽所蓋,惶恐之下,王恆納頭就要下

跪,卻北晉使把臂扶住。

「這便是那將滅炭火上的一把新柴...」晉使眼神微移,轉向王恆。

明明說的是柴火,可王恆瞧見晉使眼眸中的,滿是寒意,令人不敢直視,將眼神移向那明黃卷軸道:「這...假的?」

「不...是真的,公子細看,便知其中之意。」晉使眼中冷冽更盛。

王恆望向明黃卷軸中所書,直至瞧見單斌之名,不由輕聲誦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單斌功蓋寰宇,封單斌為雁王,世襲罔替...」

至此,王恆終是明白,在抵雁北前,主上就已布好了此局,有了這道詔書,那單斌豈能不盡全力,感嘆主上用計深遠的同時,王恆心中懼意並生。

主上看透了人心,也用盡了人性。

單斌好名利,主上便以名利為餌,到雁北之事完結之時,便是單斌送命之日,自己父子二人又何嘗不是這樣,父親與自己為了主上大業,潛入齊雲多年,待到一日主上功成,自己父子二人會不會也落得兔死狗烹之下場...

晉使瞧著身旁的王恆眼神閃爍,自然瞧出了他的心意,幽幽開口道:「單斌非我晉人,其心必異,但是王公子與王大人,皆是我晉之基石,不止眼前,更是我晉之將來一統天下後,定是我朝功臣,公子不必多慮...」

被晉使一眼看穿了心事,本以為面前晉使臣如同父親網羅的一眾齊雲武林中人一般,只是一介武夫,卻沒想到他眼神如此銳利,忙收斂心神,在心底小心提防,開口道:「怎麼會,在下只是在想,什麼時辰將這詔書交予單斌才是最合適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