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濟升趕著馬車進了一個小村子。在驛站寫了封書信,寄回尤府。換了衣服,簡單收拾了下。繼續趕往神鹿縣城。

當夜,嚎風疾馳,枯枝狂搖。天上幾朵灰雲,被風追的亂跑。半輪明月也是時隱時現。

自打享先生去縣裡辦事,言敬剛也被刀老三接進了尤府。

奈何言敬剛幾次跟賀行提議,想過來和自己一起住,都被賀行假裝沒聽到,選擇性的無視了。擔心藥童安危,卻不認同那個跳脫的孩子胡鬧。雖然自己的身體也才四歲半。

倒是每日一起研習些享老頭留下的書籍。一起吃飯。每當坐在一起看書時,賀行都像靈魂出竅了一般,被書上的內容深深吸引。言敬剛就一會抓癢癢,一會抓蜜蜂。賀行歇歇眼睛的時候,總能看到不同姿勢的藥童在身前出現。

一開始沒覺得有什麼,只是有些煩。這傢伙一會閒不住。還總和自己說怪話。從享老頭褲衩幾個補丁,到見過各種怪病的病人。從老頭的藥箱裡的工具多嚇人,到山靈妖怪的樣子多可愛。

可是越聽,賀行就越覺察到了不對。你言敬剛不過虛長我賀少爺三歲,怎麼可能有這麼多見聞?所以也會嘗試用教訓的口吻,和言敬剛辯駁幾句。告訴他少吹牛,這樣長大了討不到老婆。

反而會被言敬剛一通嘲笑,四歲的娃娃羞不羞?鬍子沒有呢,就想媳婦的事……

從言敬剛的很多怪話裡,也聽到了些享先生對這個藥童的疼愛之情。還有,言敬剛怕是想他家師父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恰恰這種稚嫩的思念,比起自己……

“害,不知遠隔時空的家人怎麼樣了?”不禁喃喃。賀行抬頭看著窗外深藍色的星空。

“銀河亦可見,鄉雲拓影鮮。時空兩相隔,兢肯倏忽返。”

言敬剛忽然聽到賀行說了幾句自己不能理解的話。趕緊伸手摸向小少爺的額頭……

藥童自己是不會宕機的。因為就算不理解,也不去費那個勁。他主要怕賀行宕機。整日和丫鬟下人們住一起,聽的最多的就是少爺高燒過……少爺有時嘴巴會不受自己腦袋控制……

賀行很不喜歡大家小心翼翼的樣子。特別不喜歡言敬剛這樣對自己。這種對卑微身份的認同感,既想笑,又想揪住言敬剛的脖領子,告訴他,我們是朋友!

可是真要這麼做了,到時被壓在下面吃土的肯定是自己。雖然吃土也會有點開心。

有時賀行也不是很明白,到底言敬剛是怎麼看待自己和他身份的區別的?可是一想到自己,居然對一個七歲的屁孩兒內心充滿好奇,就會覺得納悶兒。

賀行想了下,還是決定問問言敬剛。“師兄,你是不是想師父了?”

“還行,以前師父也經常進山採藥,出診。其實我沒見過山靈妖怪,都是師父跟我說,它們有的比人還好。”邊說,言敬剛邊拿起燈罩,又扣上,還揉揉眼。“自打師父撿到我,就算再晚,也會回來。出診太遠的就帶著我一起……害呀,這蠟燭冒煙,有點燻眼睛……”

賀行實在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好了,今天很晚了。明天我去問婆婆,老頭肯定也不放心咱倆學習。說不定會寫信,叮囑咱們別貪玩。”

說完,假裝不看偷偷抹臉的小師兄。喚丫鬟過來,帶言敬剛回去休息。自己也準備浣洗下,睡了。

賀行剛剛遣掌燈的丫鬟也去睡。

“噹噹噹!……噹噹噹!”一陣銅鑼聲,就在前院響了起來。

賀行還咪咪噔噔的,房門就被匡的一下推開。刀老三衝進來看到賀行坐在床上,自己也是一愣。隨後關門出去,和門前護院嘟囔幾句,就直奔尤婆婆房門口。

“叮叮噹噹,不得安生!莫不是又來賊人了?”婆婆站在房門口,雙眉都快豎起來了。

正說話間,巡夜護院,跑過來。

“太夫人,教頭。少爺伴讀被賊人擄走了。”

尤婆婆和刀老三兩臉茫然……

刀老三雖然也是不明所以,還是問到,“何時的事情?可有蹤跡?”

婆婆沒等護院開口,就趕緊往賀行的屋子奔。

刀老三怕婆婆著急,一邊招呼護院跟上,一邊跟婆婆說,看過少爺,無礙。

婆婆一步沒停。非看到被下人服侍著起來穿衣的乖孫兒。這才又叫丫鬟給賀行更了衣,哄著睡下。

出來院子裡,刀老三上前。“巡夜的說大概半個時辰前,伴讀的小言公子,說是肚子餓。就叫伙房的丫頭給找些吃的。丫頭被賊人敲了悶棍。醒來發現小言公子就不見了。趕緊找到巡夜的護院報了。我聽得響鑼聲,直接看過少爺,房間左近也沒發現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