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父的話讓主任醫生微微有些愣神,但也沒有多想,畢竟不想失去親人這是人之常情,但是老太太如今的情況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可能也就幾個月了。

本著對病人負責,事後不落口舌,他頓了下便開口說道。

“其實,人衰老是一種很正常的現象,”

“老太太前些年身體過度勞累已經透支了太多的生命力,加上這幾年她自己的心結打不開,我們請了心理醫生來她也不肯見,怎麼說呢,就是如果身體先衰竭,那我們可能還能再想想辦法,但是她是從心裡上就已經放棄了,那口勁松了,所以……”

許父艱難的點了點頭,他何嘗不知道自己母親真正的病因呢。

她媽年輕的時候就是因為太要強,所以沒少生氣,最嚴重的一次是流產之後差點得了產後抑鬱抱著孩子從樓上跳下去。

抱的那個孩子不是別人。

正是他……

那會兒他剛剛6歲,剛開始對了解這個世界,開始懂事,然後他媽就讓他看到了人性最陰暗的一面,讓他去面對那些灰色。

也就是從他那個時候起,他開始做噩夢,開始想要擺脫束縛,擺脫那些看不見看得見的枷鎖。

這也是為什麼,這些年他能走的那麼灑脫,整整十五年,都不和家裡聯絡一次。

但那到底是過去啊。

再看到老太太如今渾身插滿管子躺在那裡,看著那麼倔強要強的一個人如今連說話都困難,他忽然間好像就什麼都不恨了,誰也不怪了,甚至還有點後悔,後悔自己沒有早點回來多陪陪她。

後悔沒有留在許連城身邊,起碼,他的家庭不會是現在這種崩離解析的狀態。

當然,他還是很欣慰並以許連城今天的成就自豪,但……比起當首富他爹,他更喜歡一家人能團聚,能開開心心的在一起。

他……

“怎麼樣了?”

就在許父胡思亂想的時間,許連城到了,有節奏感的腳步聲像是樂隊的鼓手,總能在最合適時機敲出最合適的音符來了。

許父下意識抬起頭和許連城對視。

不知不覺中,那個曾今每天綴在他身後,跟著他要抱抱的小男孩如今竟然比他還高了,需要他去仰望了,這個仰望,不僅僅是在外面的社會地位,還有他的身高,他竟然,已經比兒子第一頭還多了,說了幾句話,他都有點脖子痛了。

於是,他坐了下來,擺出了一副長者的姿態,好像這樣他內心會舒服一點,會感覺到自己的權威,他還是那個一家之主,他還是需要別人仰望和尊敬的人,儘管,許連城並未不尊重他過。

“不是很好。”

許父搖了搖頭。

然後看了一眼許連城的身後。

“歐陽沫…怎麼沒和你一起來?”

他試探性的說道,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自己兒子的表情。

果然,在他說出那三個字之後,許連城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太晚了,以及,我和沫沫還沒有復婚。”許連城不知道父親怎麼忽然又想起了沫沫,但他還是老實的回答道。

“還沒有復婚?”

許父是真的沒想到,聲音都忍不住拔高了幾個分貝,畢竟,在他看來,許連城錢都已經轉給沫沫了,還把自己妻子都關起來了,不就是為了和那個女人在一起嗎?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他可以客觀的評價自己家的那兩個女人都是咎由自取導致的那樣的下場,但站在一個父親,一個丈夫的角度,他卻是也無法對沫沫歡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