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濁的激流蕩起一圈圈的漩渦,間或有破敗的腐木從前流過。抬頭看,天際明明晴朗透徹,這湖面卻是波濤洶湧,人站在船上都是搖搖欲墜,如此情況持續了近半個時辰,水勢才稍稍平緩了一點點。

“若非形勢實在控制不住!朝廷官員斷然不敢如此隨意地下令洩洪。如此看來,我們在洛水航行的這幾日,上游地區只怕是遭了大難。”

說到這個,就算是白無瀾也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天災人禍,苦得可不就是尋常百姓啊!若是太平盛世,還有朝廷能迅速救災,安頓災民。現如今,那鳳帝都直接躲到行宮裡貪歡享樂,沉迷於煉丹術,繼續做著那長生不老的美夢,呵呵,如何能指望得上!”

洛靈芝抿了抿嘴,“還不都是你們這些當官的沒用。”

白無瀾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洛娘子,話可不能這樣說,那朝廷裡的確有姜懋那樣沒什麼實幹才能的無用之輩,可我們淮南還是管得很好的。日後,你和小世子、小郡主回到了淮南就知道了,淮南之地的百姓,不說別的,溫飽是沒什麼問題的。”

這還是白無瀾頭回當著洛靈芝的面稱呼大寶、囡囡為小世子、小郡主。

洛靈芝目光閃了閃,想到空間裡還昏迷不醒的死對頭,到底是沒有反駁。

算了,死對頭能豁出命救大寶、囡囡,叫他聲爹爹也行。

“現在水勢平穩了,我們還是趕緊往前行駛,連夜航行,誰知道之後會遇到什麼事。還是早點找個靠岸的地方比較好。”

洛靈芝直接略過了剛剛的話題,望著漸漸恢復平靜的湖面,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白無瀾見洛靈芝不提他剛剛說回淮南的話題,心知這洛娘子只怕短時間內都沒有去淮南的想法,索性也按下不表,點頭道:“我問過趙飛虎還有押送的衙役,他們一個是在這洛水打劫的水匪,另個是走了好幾趟去漳南流放的這條道,對路線還是很熟悉的。再往東南方向走六七十里就能到川城的附屬地,趁夜疾行的話,明日清早就能到。”

白無瀾的打算也是趁夜趕路,否則上游若見一次洩洪根本就不能緩解嚴峻的形勢,再將另外幾道閘門全都開啟的話,上游的洪水全都不要命似的往下派,只怕這附近全都得淹了。

水勢平緩後,船伕又將白帆掛好,眾人輪流划船。

天色矇矇亮的時候隱約可見數千米外的陸地,湖面仍舊是黑漆漆一團,只有零星的晨光絲絲縷縷地灑在前面的水平面上。

嘩啦,嘩啦……

船槳拍打著湖面,掀起陣陣水花。

咚——

突然有個船伕感到船槳碰到了什麼東西,噔噔噔地爬上梯子開啟上面的窗戶,但湖面黝黑一片根本就看不清誰裡面有什麼東西。

“趙粟,趕快下來划船,你爬上去做什麼?”

一道划船的人立即問。

趙粟又往湖面上看了看,還是沒瞧見有什麼東西,才又噔噔噔地順著樓梯爬下來,重新握住自己劃的那船槳,疑惑地說道:“我剛剛好像是碰到了什麼東西,感覺沉甸甸的,不像是什麼小東西。”

“能有什麼?這年頭江水裡的魚只怕是早就被撈乾淨了,還能僥倖地碰到大魚不成?哎呀,只怕是你出現了錯覺……”

因為晝夜不停地划船,除了原本是幾個船伕外,又從流犯那裡抽了一批老實聽話的跟著划船,給糧食,另外還有點小錢。這趙粟原本在照顧謝儀,對方身體好了許多也不需要他時時刻刻跟著,想多存點錢,就接了這個活兒。

他做事認真,為人也老實聽話,其他人跟他關係也都不錯,這會兒聽他說碰到了什麼東西都開起了玩笑,倒並不覺得是他趙粟真碰到了什麼。

趙粟眨了眨眼,他剛剛的確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