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袋展開後,呈現在他們視野中的風景畫中的女子,應當就是先前拜訪魔女小屋的那位蒼老、皺紋滿面、青春年華不僅不再,甚至於會令目擊者感覺壓根從未有過“年輕時期”的那位老婦人了。

“不愧是艾瑞絲太太的手藝。”諾卡對上方諾的目光,蹲下身,將內外顛倒的布袋遞到小獸的鼻子底下,“她在村裡開了一家布店,經常用邊角料給孩子們做這樣的小玩意。”

“除了裝東西用的袋子外,書包,筆袋,娃娃還有配套的衣裙……都是她擅長縫製的物品,對於學齡階段的小孩們來說,她比魔女還要‘魔女’。”

也就是說,一個沒有能力的老太太,在“製造奇蹟”上甚至能媲美身為“能人”的魔女嗎?

方諾眼睛一亮,雖然不是很能想象出年輕人所描繪的畫面,但不得不承認,他對“無法掌控靈力卻能施展奇蹟”這件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怎麼感覺你想的和我說的不是一回事呢?”諾卡盯著眼前的小獸,小獸則滿眼冒著星星地看著他、期待他繼續講述下去。

“你這傢伙,”人類嘴角上揚,伸手搓了一把小獸頭頂的毛髮,隨時都在儘自己所能地挑起對方的怒火,“眼神怎麼這麼會說話呢?”

那位鳶尾花太太,憎惡魔女的原因,是否與她能製造奇蹟有關呢?

人類這個種族莫非也有秘法傳承,能讓他們跳過“熟悉靈力、吞納靈力,掌控靈力”的循序漸進的步驟,直接得出“編織出奇蹟”這個結果?

然而很快,諾卡就用言語為激動起來、心中暗歎“外面的世界果然無奇不有”的小獸潑了一桶冷水:

“艾瑞絲太太只是一介普通人,有傳聞說,她曾墜入一段跨越她將近一半人生的漫長愛河,這讓她勇於踏出山之村這座‘舒適圈’,去往外界追求夢想,實現自己的價值。”

“呵呵,沒有人知道她經常繡在作品上的那位男子的身份。”諾卡故作深沉道,“但是村裡的人們都說,他是艾瑞絲太太仇恨村中新人的淵源。”

“有一說,他是艾瑞絲太太的兒子,在一場妖獸襲擊中被魔女漠視而喪失了性命。”

“有一說,他就是那位老太太的戀人……”諾卡沉吟道,“老太太依偎在他的身邊,彷彿就變回了刺繡畫裡的小姑娘,但是他終究離去了,老太太便愈發衰老。”

你說這麼多,和魔女又有什麼顯著的聯絡?

方諾往地面上磨了磨爪子,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抬起頭來示意人類有種繼續扯。

他可以聽,當然也可以撇下人類跑掉。

“在我們的魔女決定在村外久住之前,我記得艾瑞絲太太還很精神,四肢都很靈活,既能下田,還可以往山上跑。”

諾卡頓了頓,眼神閃爍,似是在醞釀合適的話題。

“冬天來臨之前,她常常跑進山裡,一待就是一個白天。”

諾卡借這段話抒發了他對自己埋骨深山的父母的懷念之情,表示那時候王者巨熊還未接近這座山村,村莊周圍除了時不時會碰上樹妖外,大部分地區都比較安全。

“她在過去的村人與妖獸——那時候,我們還把它們尊為森林中的神明,並且視自己為‘神明’的子民或是信徒,甘願無條件承受‘神明’的憤怒——她對這段關係有著自己獨到的見解。

“如果沒有我們的魔女,相信艾瑞絲太太會是第一個提出‘神明’其實就是會耍把戲的動物的人。”

不懂得如何使用靈力的人類,目光短淺,把什麼都認作是能夠被模仿的伎倆、把戲……有功夫考慮這些,還不如抓緊時間拓寬自己的視野。

方諾“哼”了一聲,在心中又參了面前的人類一筆。

話說……山之村中的“教會”,莫非是建設在他們的無知、他們對山脈裡其他妖獸家族的崇拜上的嗎?

那還真是個“好笑”的緣由,還說什麼願意忍受“神明”的怒火……其實就是單方面遭到襲擊吧。

微渺的笑意在方諾心中轉瞬即逝,他很快就對這座人類領地過去面對的情況笑不出來了,在他看來,這就是典型的獸族“弱肉強食”的傳統作風,而相對於人類,離開家族的自己顯然要更弱小。

他可不想打不過別的妖獸,就轉而去崇敬、供奉對方。

魔女的到來對於這座落後的山村,確實是一件好事,只是,那位鳶尾花太太明明已經踏出了固步自封的局面,願意認識外界、提升自己……她又因為什麼要與魔女交惡呢?

諾卡接下來的話語給予了他一個參考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