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當空,無數微小的星辰伴隨在它左右,又與其他相距較遠的星斗相互連亙,一同構成了這片晴朗夜空中的絕美星河圖。

此情此景,為立於地表的目擊者們帶來了安寧、和睦之感,若是有運氣較好的能人,興許還能夜觀星象、有所頓悟,修行更上一層樓。

然而,與本該寧靜的夜晚相悖的現象,卻發生在了罕有人跡的玄採山脈中——

“呼哧、呼哧……”

兩個獵戶打扮的人類穿行在夜色下的碧綠樹海中。

他們都是山之村的居民,每逢冬季,就會按照慣例進山,在村落附近的森林中佈置捕捉野獸的陷阱。

然後,再在距離陷阱有一定距離的地方建造棲身之所,確保自己沒有留下足以引起獵物警戒的痕跡及氣味後,在那裡居住下來、度過一整個嚴冬。

待來年春天,他們便會帶著整個狩獵季節的收穫,回到村裡,租賃幾塊田地,抽空訓練家中小輩、讓他們能更熟練地掌握打獵技巧……教學務農兩不誤。

但是,今年,一切似乎都和往常不一樣了。

先是有一不願意透露身份的蒙臉女人,在開春的第一個紅星日,乘坐馬車來到他們的村莊,向村裡人們兜售來路不明的藥劑。

起初,她自稱“旅人”,每次進村拜訪,都只在山之村村長匆匆收拾、改造出來、勉強能充當客房的馬廄裡駐留一個晚上。

為了報答這份“恩情”,她還用手頭的療愈藥劑,醫治好了村長家的那匹病馬。

並且,還把它推薦給了來接她離去的馬車伕,讓對方以山之村村民忙碌一個季度都未必掙得到的“高價”,從村長手中買下了那匹已恢復得生龍活虎的馬。

山之村不需要馬,也不需要過多的資金流通,他們的村長借這個機會,與馬車伕達成了交易,從那之後,每個紅星日都會有來自外界的資源被送進山中,村民們的見識也愈發廣大。

村內有了從前從未接觸過的新設施,一些年輕的村人們也得到了先前未曾飼養過的新寵物,外界的書刊、新聞也被送入村長的家中——忘了說了,原本那只有一居室的、客房還要犧牲馬廄來改造的小屋子,如今也能被稱作“宅邸”,引鄰里鄉親們羨慕了。

村長感恩於神秘女旅人對村莊建設的貢獻,在她又一次到訪山之村時,向其打聽了身世、來歷,並詢問她:是否願意在村落中擁有一處正式的安身之地?

出乎村人們意料的是,旅人毫不猶豫地同意了村長的邀請。

於是,她不再跟隨下一趟送物資的馬車離開山脈,而是乾脆地脫去了“旅人”這個頭銜,開始籌劃在這座村莊中紮根的方案。

她繼續向村人們出售自己熬製的藥劑,且絲毫不吝嗇理應保密的藥方;她帶領村裡的孩童們在村落附近尋找救命的藥草,教授他們如何辨別遍地野草孰有毒、孰無毒。

她向村裡還未迎來開工時刻的獵戶們請教對付各種野獸的方法,學習如何製作一把趁手的利器。

她還同送物資的馬車伕講價,成功讓山之村得到了第一把火器,然後透過拆卸、重新組裝和研究,幫助有經驗的成年人們探索火器背後的奧秘,讓山之村脫離“原始”。

越發強大起來的人類,漸漸在玄採山脈中有了威懾力,他們不再需要將為禍一方的野獸尊為神物,而是鼓起勇氣,在村中新人的帶領下,主動去狩獵對方。

也正是在那個時候,已得到村中無數人認可、尊崇的女人,展現出了她非人的力量。

“啊啊,她希望我們能踏出‘山之村’這座舒適圈,多多接觸外界,認識到……即便是野獸,也有‘無智的生靈’和‘啟靈的妖獸’之分。”

“這是在推翻、在破壞村人們早已成型的觀念。”

在那場人類與自然、與具備超自然力量的“妖獸”的領地鬥爭中,他們原先的村長不幸逝世了,村長的弟弟繼承了兄長所擁有的一切。

除了村長外,還有幾位平日裡最支援旅人落戶的村中老人,也因傷勢過重喪生。

有人想拿他們的遺體,來向被人類得罪了的妖獸們乞求和平——旅人親自出面制止了他們,並親手埋葬了在這場混亂中失去生命的所有人。

她主動變更了村中住所的選址,提出要定居在村外斷崖下的一塊巨石平臺上,還準備把村長和村長老人的墓遷移去那裡。

對此,山之村活下來的那些有威望的人持反對態度,村裡的獵戶、婦女還有小孩們,也漸漸疏遠了旅人。

村中開始流傳起“那個女人選址在那裡一定不懷好意”的說法,有人認為:她安家在斷崖下,海拔高於整座山之村,周圍還有一片果林可充當天然“壁壘”;在妖獸們來犯時,還可以拿底下的村落做屏障,有著天然的地理優勢。

人們一度拒絕收購女人制作的藥劑,還曾組織放火、毀去女人平日裡經常去散步的林地,讓許多植根多年、歲數可能比這座村落本身還大的藥草,在這一帶絕跡。

“魔女”這個帶侮辱性質的蔑稱,也是在那段時期被冠在了她頭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