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武器並非符合她名號的法杖,也不是人們印象裡適合女性戰士使用的弓箭,或是與其曼妙身姿相稱的、吟遊詩人們擅長的有絃樂器。

被她握於手中的,是一柄造型樸素的長劍。

劍身上沒有花俏的裝飾紋路,護手也是最普通的款式,整體看上去更像是村莊守衛用於嚇退盜賊的裝備,而非用來討伐妖獸的精良武器。

天地間的靈力以魔女的身軀為媒介,不間斷地匯入那柄長劍之中,黯淡的劍鋒逐漸煥發出雪白的光輝,驅散周圍一切陰影,也讓包圍她及其他普通人的蛇妖眷屬不敢向前。

視野中的巨蛇發出一陣低鳴聲,無奈人類們聽不懂妖獸的話語,只覺對方是在威脅自己,再不反抗最終只會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

魔女揮劍向前,於空氣當中劃出一道白線。

而後,原本被聚集於劍身之中的靈力隨著她的動作,轉瞬間被釋放出來,雪白的劍氣也立即擴充套件為一條耀眼的圓弧,圓弧掃過之處,盡是躲避不及的小蛇遺體,有的被當場削去了上半部分,有的則是身首分離。

蛇形妖獸的眷屬逝去後,它們的遺骸卻不會儲存下來、步入大自然的輪迴,而是化作帶有腥臭味的有毒的霧氣,不斷擴散到周圍的空氣當中。

而一旦這些帶毒的氣體接觸到周邊的空氣,便會瞬間渲染上一層淡綠的色彩,彷彿是在防止有人誤吸入它們一樣。

魔女似是早已預料到這一幕的上演,只見她騰出一條手臂向上高舉過頭,給躲在她身後卻遲遲未逃走的父老鄉親們打了個訊號——

她後邊的普通人們立即從衣兜裡、帽子或是頭髮的髮卡上,取出幾根“乾草”,或放進嘴裡使勁咀嚼、或貼在鼻子與嘴之間的部位,遮擋住一部分鼻孔。

那是專門用來淨化毒霧和瘴氣的藥草,經過魔女的特殊處理與儲存,哪怕是不適宜此類植物生存的冬季,也能被人們常備於身。

與他們為敵的妖獸見眷屬的捨身攻擊難起效果,當即有些心浮氣躁起來,不熟悉妖獸品性的人類可能意識不到,但作為當事獸的他可再清楚不過——對付除了數量多和不諳世事外“一無是處”的人類,居然也要犧牲那麼多眷屬,若是讓家族裡其他獸知道了,那他以後該怎麼混?

為首的那個女人,莫非就是這片土地新的掌權者?

依住在這附近的妖獸們所言,那女人據說會使用詭譎的術法,還經常隨身攜帶點不好惹的寶物,對於毒、詛咒什麼的,也能輕而易舉地解決。

自從她來到玄採山脈,開始罩這附近的弱小生靈後,他們這些自詡擁有強悍實力的妖獸,再也無法向過去那樣自由自在地在山間遊走了!

“嘶!——”明知兩個種族間語言不通,蛇形妖獸還是想在不得不撤退之前,好好向今天終於被自己撞上的“瘟神”發一波脾氣。

弱肉強食本是山間妖獸們公認的“真理”,你能恃強保護他們一時,難道還能守護他們直到永遠?終有一天,一切都會重歸正規,這片土地也將不再適合弱小的物種生存。

“啊啊,真是令獸無語。”與此同時,吩咐報喪鳥女王在空中“發揮種族天賦”的方諾將腦袋縮回羽毛中,自我緩解了一下直面巨蛇咆哮後感到的腦瓜子疼,待腦海中的嗡嗡聲散去後,他才把自己有關對方這番“好面子之語”的感想分享給身下和身旁的鳥聽。

鳥女王雖然不是很理解“種族天賦”意指何舉,但她還是隨心而為,一直載著方諾在半空中盤旋;而那隻黑鳥瞅著自家女王的舉動,不免有些尷尬,他意識到了,這是那隻雪白毛團子在報復——報復當初自己與朋友們在空中捉弄他一事。

“這樣的話,我在家族裡聽得多了,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黃仙一族算是對其他種族友好的妖獸,他們那晉升仙獸的家族夢想,離不開其他生物的幫助,尤其是在他們看來最具同理心(也最好騙)的人類。

可儘管如此,家族中還是會成長出別具一格的黃仙,他們都是一副生來就覺得其他種族欠自己一筆的模樣,打心眼裡看不起諸如人類這樣能一腳踹飛他們的大型生物。

有些方諾的同輩在這些族親身邊耳濡目染久了,竟也有了以小小身軀“憤世嫉俗”的想法,完全是讓其他小黃仙看笑話的料。

“你呢?你嚮往化身為其他物種……比如報喪鳥、比如人類嗎?”鳥女王帶著幾分忐忑感的聲音從方諾身前傳來。

“我不想離開家族,討封失敗在某種意義上,對我而言倒是一件好事。”對見識廣闊世界興趣缺缺的小獸悶悶回覆道,“但是,我沒想過會失去自己辛苦積攢來的靈力,變得連最擅長的‘學舌說話’都做不成。”

“在回到族親們身邊前,我要向那個人類女人討回失去的一切。”這也是他執著讓魔女欠自己恩情的原因。

身為能敏銳捕獲大氣靈力變化的妖獸,他冥冥之中產生了一種預感,只要自己報答了魔女的救命之恩,所作所為甚至蓋過了二者間善緣的極限……他便能獲得巨大的靈力反饋,興許能直奔仙獸之位,還能徹底斷絕了自己與魔女的這份孽緣,如家族那位長老的遺願所述,此世再無任何事物有能力約束自己。

“哼,不切實際的想法。”飛在他們身邊的黑鳥又開始絮絮叨叨了,“怎麼能說和魔女大人的緣分是孽緣呢,你這個暴殄天物的臭小鬼。”

“所以,你打算怎麼做呢?”鳥女王則是饒有興趣地打探起方諾的想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