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妃退出他的懷抱,輕聲道:「所以王爺是要回去,奪回皇位嗎?」

顧哲安看著她的眼睛,憐愛的撫摸她的臉頰,「奪回來也沒有用了。陳國爛到了骨子裡。早十年還有救,現在……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了。更何況現在周國新一代的翹楚都聚在這裡,看大廈將傾。」

晉王妃聽懂了他話裡的悲涼,「王爺,你是要回去……」

「我回去送它一程。好歹我曾是它的儲君。」顧哲安將她的燕釵取下來,掰成兩半,「你明日收拾東西,帶著孩子們回孃家。」

晉王妃低頭,「王爺,我們還能再見嗎?」

顧哲安笑道:「能,今年第一場雪落下的時候,我就會來見你。如果我失信了,你就不必等我了。」

晉王妃眼睫輕輕顫動,言外之意都已經聽明白了,「我會一直等你,像當初等你娶我時的那樣。」

顧哲安吻去她眼角的淚,「這一生,辛苦你了。」

蒼白的月光撒下來,這一夜,註定沒有人睡得安穩。

「王爺,我們真的要將祖宗基業拱手相讓嗎?」張念抱著兜鍪,眉頭緊鎖。中文網

「中都督,我們和周國開戰,有幾分勝算?」顧哲安端坐在茶几前。

張念將兜鍪放在茶几上,「臣願意死戰!」

顧哲安搖頭,「中都督,你食君祿,為國捐軀,那都是本分,但百姓不是。這些年,除了韶州的百姓,那一方的百姓不是水深火熱?」

張念還要反駁,顧哲安抬手,張念噤聲,「君王死社稷,可你看,楊雲闊和顧長堪,他們願意嗎?」

張念低聲道:「新君鹹通帝是您的胞弟。」

顧哲安眉目之間陡然染上殺氣,「他不必死社稷,陳國的社稷和他沒有關係。父皇在時對我們猗蘭殿本就寡恩,明朝幼年更是被送到周國做質子,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國,現在憑什麼讓他死?」

張念張了張嘴,沒有吭聲。

顧哲安給他倒了盞茶,「我此去臨淄,是要找一個可以主事的周國使臣談判,陳國可降,但百姓不可辱。」

張念抬頭,輕聲吐出一個名字,「謝松照。」

顧哲安頷首,「對,他身份不同於其他人,竇思源雖然是使臣,但身份上不夠,江寧是武官,進言這種事,只會適得其反。只有謝松照,於私,他是太子親眷,於公,他是雍昭侯,周國使臣裡最有身份的。」

張念將腰上的荷包摘下來,放在茶几上,「臣,誓死追隨王爺。」

顧哲安沒有接,只抿了口寡淡的茶,「你安頓好家眷了嗎?」

張念搖頭,「拙荊聰慧,不需要安頓,自會入府保護王妃回孃家。」

顧哲安摘下腰上的玉佩,放在茶几上,「本王要最後再做一次陳國的儲君,為它死。」

夜半的月光白得瘮人,馬蹄和人聲在午夜交織。

「江帥,韶州城門已開,現在就可以出發。」顧哲安坐在堂上,還是一派從容。

江寧頷首,「有勞。」

被臨淄忽視多年的韶州城門大開,廢太子帶著訓練多年的三千士兵沿小路直奔臨淄,臨淄裡的貴人還在高枕而臥。

慈盈宮的佛香越來越濃,楊太后夜夜都要驚醒,每一次都能看到猗蘭殿的元妃在繡花。

「娘娘,可要喚太醫來瞧瞧?」念一細緻地給楊太后擦汗,又給她換了件褻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