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松照坐在窗下看著他翻上牆頭,摸著手上的紅線淺淺笑著,揮揮手讓他趕緊走。

顧明朝的身影落進夜色裡,謝松照就再也忍不住了,趴在案几上,撕心裂肺的咳起來。

歸鴻愕然,「侯爺……你?」

謝松照遽然抬手,紅線從袖子裡落下來,「你給我清醒點,什麼都給他說……你就不用回燕都了。」

歸鴻給他順氣,喉嚨上梗得疼,「侯爺,我說了又能頂什麼用?您還不是照常?公子又不是日日都在您身邊。」

謝松照將手腕伸到他面前,「鬆了,給我係緊點。」

歸鴻輕輕給他又收緊了些,「侯爺,我不說,但是您得吃藥,大夫說了,您好好養,可以頤養天年的。」

謝松照輕輕頷首,忍著嗓子裡濃郁的血味,歸鴻不敢再跟他說其他,只能低著頭退出去。

聽雨塢。

猩紅的燈籠在風裡輕輕搖晃,鍾筠跪坐在長廊裡,尤達的刀橫在她頸邊。

顧明朝落下牆頭的剎那笑容收盡,「鍾筠姑姑。」

鍾筠微微偏開一點點頭,笑道:「王爺,方才若非婢子,您現在已經是刀下鬼了。」

顧明朝隨手撿起廊下的青黃的落葉,「鍾筠姑姑,您真有本事。」

鍾筠冷笑,「王爺,那區區一杯茶,還藥不倒婢子。」

顧明朝坐在她旁邊,「是,是我小瞧姑姑了。那麼一杯釅茶,到了姑姑嘴裡,不過就是這「區區」二字罷了。」

鍾筠用手指略微將刀刃推開一些,尤達的手卻像是不會酸似的,紋絲不動。

顧明朝瞧著東方漸漸泛出鴉青色,感嘆道:「這真是個好日子……好時辰,尤達,送姑姑上路吧。」

鍾筠嘴皮上下迅速翻飛,輕聲道:「王爺,永祚帝真的成了先帝了,你什麼都不想知道嗎?」

尤達的刀依舊架在她的脖頸旁,顧明朝眸光深邃,像是要看進鍾筠心裡去,鍾筠從來都不畏懼目光,認誰來看她,她都是這一副閒淡的模樣。

顧明朝轉著手指尖的落葉,「永祚帝死了?」

鍾筠審視著他,「為了你給你鋪路,所以楊太后殺了他。」

顧明朝乍然回首,「鍾筠姑姑請起,可否進屋一敘。」

鍾筠頷首,踩著痠痛發麻的腳往裡走,顧明朝眼神一轉,尤達心領神會的將門反扣上。

「姑姑請坐。」顧明朝跪坐上方。

鍾筠環視著屋子,「王爺,您未來本來有一條通天坦途,是旁人都夠不到的紫霄路。可是婢子沒有想到,您卻是真的叛國了。」

顧明朝冷笑,手裡的茶湯晃悠著想要跑出來,「鍾筠姑姑,你怎麼不猜,我是去和攝政王做交易了?」

鍾筠輕輕搖頭,「不,攝政王素來不喜您,這是肉眼可見的事,您只要還沒有瘋就不能看走眼。」微微側身給自己倒了盞茶,「王爺,您去見的,只會是您的先生,謝松照。」

顧明朝面上像是霜花鋪就,沒有半分笑意,「姑姑,過慧易折。您知道這麼多,嘴巴又這般不嚴實,我很擔心啊。」

鍾筠放下茶盞,「王爺,您需要有人合作,不是嗎?」

顧明朝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嘴邊掛著微微的弧度,「姑姑,您要和我合作,憑什麼呢?憑我未來也許有一條紫霄路?能為你鍾家***嗎?」

鍾筠絲毫不驚訝於他知道這事,「不,我祖輩為陳國盡忠,難道只有在永祚帝手上沒有討個好嗎?非也。是君主都忌憚位高權重的將軍,是這國家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了,那我為什麼還要幫他?我要推翻他。」

顧明朝倏爾轉頭看著她,可她眼裡的堅定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