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松照整個人都是昏沉沉的,像是被人打了,老師的背影浮現在眼前,昏暗的燭光裡師妹的笑容忽隱忽現。

林浥塵不明所以,「殷別塵是三朝老臣,前不久才出山相助太子,怎麼……」

旁邊突然一個身影飄下去,林浥塵猛得回頭伸手去抓,卻發現是謝松照滾下去了。

「我的神仙哪!」

謝松照直挺挺的就栽進了旁邊的花叢裡,林浥塵跳下去把他撈起來,「雲訪,快叫軍……不不不,叫大夫,幸好你整日叫人澆水,不然這六月天的土非得把他劃拉兩條傷口。」

雲訪跪在廊邊,「他沒事吧?」

林浥塵將他抱起來,「放心,沒事,就是輕飄飄的……」

落亭早急急跑了出去請大夫,林浥塵跨上長廊來,雲訪打起正堂的簾子道:「就在這裡罷,咱們就近在耳房歇著吧,免得落亭等會兒請了大夫來不知道上哪兒尋咱們……」

林浥塵放不費力把謝松照放在榻上,輕聲道:「雲訪,你覺不覺得……他現在跟趙閣老很像?」

雲訪靜默了一瞬,「我沒有見過趙閣老。」

林浥塵驚訝的偏頭,「啊?沒見過?!」

雲訪準備給謝松照放點冰避避暑,林浥塵趕忙拉住她,「別別別,他跟我說過了,再熱的天,他都像是置身冰窖,用不著冰。」

雲訪看了看他,又轉身去拿皮褥子,低聲道:「我是公主,生來就學琴棋書畫,內宮掌管。大周要中興,就不允許被指摘,我一個公主,又沒什麼野心,跑到朝政上去做什麼?」

林浥塵似懂非懂的點頭,「也是啊……可是總覺得哪裡有點不對……」

雲訪望著外面刺目的陽光,聲音藏進了手上的褥子裡,「因為你是男子啊……」

「這邊請——」落亭聲音在院子裡打了個圈,目光搜尋著值班的婢子。

「這邊耳房,快帶大夫進來。」林浥塵冒出來個腦袋。

大夫剛剛摸上謝松照的脈,林浥塵就開始嘰嘰喳喳,「大夫,我朋友他說他身子很冷,這是為什麼?」

大夫:……

大夫氣都還沒舒暢,這一頓話又把大夫給砸暈了。

林浥塵坐在大夫身邊,「大夫,他現在面色蒼白,他說是沒吃好,這是真的嗎?」

大夫:……

林浥塵又要說話,雲訪及時把手絹給塞進林浥塵嘴裡,對著大夫溫和道:「大夫,別理他,您先給我兄長把脈。」

大夫總算舒了口氣,閉眼診脈。

林浥塵胡亂扯出來卷子,塞到懷裡,回頭拍了拍雲訪的手,「我洗乾淨給你送回來。」

雲訪垂眸低低應了一聲。

林浥塵看著大夫的眉頭越皺越緊,「大夫……」

雲訪搭在他肩頭上的手不停抓緊,林浥塵拍了拍她,「別急,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大夫慢慢長舒一口氣,站起來指著謝松照道:「他……什麼時候……嘖……唉……」

大夫又把臉湊過去,湊到謝松照臉邊細細看,「嘖……我還沒見過這樣的呢!」

林浥塵耐心告罄,一把拎起大夫的領子,「你到底會不會診脈?會不會看病?沒看到他的模樣?你還給我廢話!」

大夫偏頭向雲訪投去救助的眼神,「小人會看病,看過病,但是……但是這個……他,他不一樣啊!」

林浥塵手上的勁兒微微鬆動,大夫落下去,一屁股跌坐在地,「真的……他不一樣啊……」

雲訪早年在宮裡挺多了這些話,不耐煩的單刀直入,「是什麼病?要如何治?因何而起?你只管照著說便是。」

大夫看了眼謝松照,嚥了咽口水,「夫人……真不是小人不會,而是小人只在書上見過啊。」

林浥塵臉色肉眼可見的難看,大夫不敢墨跡,「將軍,夫人,您的兄長周身冰冷,是因為被溼寒浸骨,還有這臉色蒼白啊……這很顯然就是積勞成疾,積重難返嘛。」

雲訪猛然抽出旁邊架上的刀,指著大夫道:「最後問一次,乾淨利落的告訴我,他怎麼了。」

大夫顫顫巍巍道:「咳喘氣逆,氣結症積,心腹疼痛,心神不安,悸驚少眠,脾虛食少。治……治不了……這分開醫書上都有記載,都有方可循,但……他身上……」

林浥塵碰了下他的額頭,輕聲道:「一點法子都沒有嗎?」

大夫輕聲道:「沒有……小人醫術不高,肯定不行,但是燕都裡面臥虎藏龍,肯定有能人,將軍不是普通人家,這送兄長去治病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