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虛以委蛇(第1/2頁)
章節報錯
殷別塵再叩首,“殿下,微臣能得殿下此話,已是心滿意足,不敢奢望其他。”
太子閉了閉眼,再睜眼,還是他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既如此,殷閣老之孫往後便是吾子伴讀。”
殷別塵跪在地上,蜷成一團,“謝殿下厚恩!”
陳國,慈盈宮。
顧明朝站在殿中央,太后高坐鳳座,顧長堪沒骨頭似的癱在位子上,輕蔑之意不言而喻。
顧明朝拱手,“太后。”
楊太后一副慈愛樣,“明朝,八年了,哀家終於看到你回來了。”
顧長堪毫不留情的拆臺,“又不是你親兒子,你念著他做什麼?”
楊太后顯然早習慣了,毫無壓力的接話,“哀家雖然不是明朝的生母,但也是他的嫡母,都是哀家的好孩子,哀家當年是迫不得已送出他,現在他能回來,哀家喜不自勝。”
顧明朝略微拱了拱手,他見過虛與委蛇,但從來沒有人站在家人的角度跟他虛情假意,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
顧長堪嗤笑,“這裡也沒有外人,楊雲闊,別裝菩薩了,不累嗎?”
楊太后睨了他一眼,“念一,給明朝搬個杌子,一家人,站著想什麼樣。”
顧明朝乾巴巴的回了句“謝太后”。
顧長堪偏頭咬著金甌邊沿笑,楊太后微微訓斥道:“你是皇叔,在侄兒面前這像什麼樣?還不坐好。”
顧長堪混不吝的往後仰,“楊雲闊,你還有閒心管我,還是管他吧。你都說了,咱們是一家人,總不能讓下人一直管他叫公子吧?”
顧明朝將他們眼底的戲謔盡收眼底,“臣,身無寸功,不敢……”
楊太后微微向前傾身,“明朝,每每一想到你這些年受的苦,哀家這心裡啊……”
顧長堪坐直了身子,“顧明朝,你是怎麼回來的?陳留的勢力,兵力,網,連本王都不敢輕動,你……來,跟本王說說看,你是怎麼出來?”
說到這個,楊太后眼裡也沒有眼淚了,“明朝,這話雖然傷人心,但哀家和攝政王不得不問,這事,事關重大。”
顧明朝看著他們的臉,絲毫沒有感覺到謝松照口中的“親人”的感覺,只有算計,“我隨謝松照到的陳留,他與陳留大帥林浥塵素來親厚,故而不怎麼設防……”
顧長堪手上不停拋著金甌,“不不不……林浥塵這人粗中有細,不是個有掩護就會眼瞎的。”
楊太后看顧明朝的目光裡多了些審視,“明朝,林浥塵的名字,哀家也頗有耳聞,不像是這般大意的。”
顧明朝低頭嗤笑,抬頭時眼眶紅了一圈,“太后……謝松照待我向來是非打即罵,不聽話就會賞一頓鞭子,我與一個他的下人並無不同。”
尤達聽著他的聲音微微顫抖,心裡不由得給他豎個大拇指,暗暗道,不愧是我們侯爺的徒弟,這模樣,誰看了不說一句慘?
顧長堪沒想到一個男人還能說紅眼睛就紅了,調子顫抖得像是剛剛被打了,抬眼看向楊太后,兩人都是一副微微詫異的眼神。
楊太后清了清嗓子,和煦的勸他,“明朝,哀家很心疼你,只可惜我們的兵不夠強大,不然……哀家一定攻下週國給你解氣。”
顧長堪又縮回去,“楊雲闊,這不是給他顧明朝解氣,事給咱們陳國上下解氣,謝松照這麼做,打的是顧明朝的身,但抽的事咱們的臉。”
顧明朝看著他們這副咬牙切齒模樣心裡暗自感嘆,若是謝松照聽到他被人打了,絕不會是這樣說,他一定會去把人胳膊卸了。
但他卻還是笑著道:“多謝太后,多謝攝政王。明朝深恨周國眾人,尤其是謝松照久已!”說到最後已經是恨不得生啖謝松照之肉的模樣了。
楊雲闊輕輕摸著鳳座上的扶手,再次把話題轉回到最開始的問題上,“明朝,他待你這般差,你……是怎麼逃出生天的?”
顧明朝明白,這不僅僅是要盤問他,看他是不是已經被周國策反了,回來做細作的,還有一點,如果他真的是自己逃出來的,那麼能在林浥塵眼皮子底下溜走,這一條路該多誘人,一旦從這裡把人送過去,那麼來日大軍長驅直入就不在話下。
顧長堪拎著酒壺晃,“顧明朝,你不會忘了吧?”
顧明朝低聲道:“記得,但我離開了,他們現在必定已經察覺了,這路……怕是已經被封了。”
顧長堪不耐煩的把酒壺扔到顧明朝腳邊,“顧明朝,你個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像什麼樣?廢話這麼多,你只管說,我自領兵去看。”
顧明朝回身毫不示弱的呵斥,“攝政王一點都不把陳國將士的性命放在心上,我走脫了,林浥塵必定全線戒嚴,你此時去,無異於羊入虎口!”
楊太后甩個顧長堪一個眼神,顧長堪會意,直接掀翻桌子,“顧明朝,你聽不聽得懂人話?本王讓你說你就說,哪來這麼多廢話!再不說,本王讓你先葬身虎口!”
顧長堪話音剛落,楊太后立馬拍著扶手道:“顧長堪,你今年貴庚啊,還跟一個小孩子計較,他也是為咱們陳國著想,你怎麼還罵他呢。”又看著顧明朝柔聲道,“明朝,他就是心急,想著陳國,為了陳國,你們叔侄倆都是一樣的心,別生了嫌隙。明朝,你跟哀家說說。”
顧明朝看著她臉上掛著菩薩般慈愛的笑,頭頂卻像是站著個手持鍘刀的鬼。顧明朝笑著道:“便是在葉主簿來接我的地方再往前走十里,那一帶地勢險要,不易走。等看到了一處破敗的土地廟就左拐,爬上去就能進入陳留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