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堪眼睛猛然閉上,半晌又睜開眼睛,抬手抹了臉上的唾沫,“溫孤絳都,你又發什麼瘋?”

溫孤絳都腦瓜子都是嗡嗡的,眼裡沒有半滴眼淚,明明知道這是個瘋子,這是他的局,為什麼就是演不下去了?為什麼不肯配合他,發一次瘋?

顧長堪等了半天,看著她沒有憤怒,沒有罵他,不由得失望起來,溫孤絳都變了,沒有以前有趣了。金絲雀養久了,也會被訓化,不會撓人了。

顧長堪瞟了眼旁邊瑟瑟發抖的顧雨垣,獰笑道:“雨垣,你以後娶媳婦兒,可不能娶你母親這樣的。生氣了哄不好,問又不說,非得猜……”

溫孤絳都一個耳刮子打斷了他的話,顧長堪嘴裡泛起星星點點的血腥味,用舌尖舔舐了一圈,笑道:“這就對了嘛,有事情就要解決,現在你打也打了,總該說說看,為什麼生氣了吧。”

溫孤絳都被他的陰陽怪氣給氣得心悸,“顧長堪,你真是個完美的衣冠禽獸。”

顧長堪眼神淚光閃閃,“絳都,我……”

溫孤絳都胃裡翻江倒海,顫抖著抬手,又是一記耳光響亮的打在顧長堪臉上。

葉混聽著這聲音都感覺臉疼,偷瞄了眼顧長堪,顧長堪兩邊臉都腫著,但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臉上委屈得緊。看得葉混心底打顫。

顧雨垣掙開驚鵲的手,撲到顧長堪身前,攔住溫孤絳都,“娘,別打父王!別打父王了!”

驚鵲心下一片冰冷,縱然他還小,還不懂,可是……他這些年真的無知無覺嗎?他父王對他娘如何,他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嗎?

溫孤絳都突然就爆發了,伸手抓著顧雨垣的臉,“滾——滾啊!滾啊——”

顧雨垣躲閃不及,臉上登時就多出了兩條血痕。

顧長堪一把拽過顧雨垣,“你衝我發瘋就算了,他可是你懷胎十月生下的兒子!你怎麼下得去手?!”

溫孤絳都抓著心口咆哮,“都給我滾!滾!都滾!”

顧長堪看著瘋癲的溫孤絳都滿意的吐了口氣,冷笑道:“好啊,我走,我們都走,就讓你自己一個人發瘋!”

說罷抱起顧雨垣就走,“葉混,你是死了嗎?還不去給世子請太醫!”

葉混回神,“啊,是是是,屬下馬上就去!”

溫孤絳都再也支撐不住身體,身子微微顫抖著,突然就仰身倒下去。

“公主!公主!”驚鵲喊破了喉嚨,連滾帶爬摸到溫孤絳都身邊。

溫孤絳都抓著心口的衣裳,“啊——他殺了安義,我已經麻木不仁了,我不痛了,可是,可是顧雨垣!他身上還有代北的血,我之前還想著……教他……”

驚鵲咬著嘴唇,眼淚不斷滾出來,她輕輕去掰開溫孤絳都咬得血肉模糊的嘴唇,“公主……公主……”

溫孤絳都喉嚨裡全是嗚咽,“我教不會他……他跟在我身邊這麼久,一點都沒有學會!一點都沒有!他不是代北的人!”

驚鵲邊哭邊安慰她,“公主,世子沒有見過代北,不知道代北……”

溫孤絳都仰頭看著殷紅的落日,喉嚨像是被撕碎了,聲音像是坊市間的粗糙咒罵,“我……我要殺了他!不能髒了我代北的血!代北沒有屈膝投降的!沒有被仇人訓化的!”

驚鵲腦門冒出冷汗,“公主,他是您的親骨肉,您以後不再見他便是了,何必殺子?”

溫孤絳都推開她,自己爬起來,陰森森的看著這古怪的院子,“我終有一日要燒了這裡,我要讓這裡重現代北當年被滅國的慘狀!”

院牆頭上的烏鴉突然呱呱呱地扯著嘶啞的嗓子尖叫,衝進落日的餘燼裡。

周國陳留邊境,清冷的殘月掛在頭頂,簡陋的馬車上謝松照彎腰不停咳嗽,連句話都說不出來,顧明朝幾次想開口,謝松照越咳越越厲害,顧明朝給他拍了半天,他才慢慢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