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松照彎下身撿棋子,“拿紙筆來。”

顧明朝矮身蹲下,開啟旁邊的木箱子取出一沓紙來,“好好說,不許使詐。”

謝松照微微垂下頭笑道:“好,不詐你。”

清早的風吹得謝松照縮了縮脖子,垂眸看著筆,“你來寫,我來說。這風吹得我冷。”

顧明朝穿著件單衣,套著件皺巴巴的外袍,聞言看了眼謝松照蒼白的手,低聲道:“好。”

“我這邊無憂,你回去了,我就給太子上書,說我教你這麼兩年,為的就是讓你回去當棋子,攪亂臨淄的局勢,他素來重情,又對我有愧,我都主動上書了,他就不會怪我了。”

顧明朝看著紙上的草書,“不對,燕都表面是太子做主,但殷別塵那些大臣等了太多年了,他們等不下去了,太子的一言一行都被他們給監管著……”

謝松照伸出手沾了點墨在紙上戳,“太子是儲君,他這兩年逐漸成長了,殷閣老要後世名聲,絕不會威逼太子。”

顧明朝搖頭,“不,那不是威逼,凡為臣子,皆可死諫,這也是後世名聲的一部分,有什麼好怕的?”

謝松照嘆氣,“太子並非阿斗,殷別塵亦非無腦之士,殷別塵絕不會做明面上讓太子難堪的事。”

看著顧明朝沉默了,謝松照微微前傾身子,再添一把火,“再多,殷別塵也就是請求太子讓我不得上朝罷了,我丁憂在身,本來也就是不能上朝的。”

顧明朝抬起頭,“經此一事,太子定會召你回朝。”

謝松照頷首道:“我上書時就會寫到這個,說我乃是病弱之軀,不宜上朝,我這身子病弱至此,多為桂陽一行所累,太子豈能不知?”

顧明朝敲著筆頭道:“好,這個勉強算是解決了,那你怎麼送我出去?這是個大難題。林帥不是因私廢公的人。”

謝松照笑著搖頭,“明朝,你不瞭解林浥塵,他狂得很。但我沒有想過讓他幫忙,他確實是最方便的一條路,我相信只要我開口,他會幫我。”謝松照頓了頓,摸著茶盅繼續道,“雖然他能為我兩肋插刀,但他既然是我的朋友,我又怎麼能置他於險地?”

顧明朝看著他,輕聲道:“我現在就是把你架在火爐上烤。”

謝松照道:“明朝,非也。”

顧明朝苦笑,“謝松照,這事本就是我自己的事,可我牽扯了你進來,這……”

謝松照拍了拍他的手腕,“明朝,我收你為徒這兩年,給過你什麼嗎?都是你在幫我。”

顧明朝笑道:“謝松照,你說這話你信嗎?”

謝松照微微一愣,“怎麼不信?我去瓦塔的時候你沒有幫我?在燕都我丁憂在府時,你沒有幫我?在這桂陽你沒有幫我?”

顧明朝聽到他把所以細枝末節都記得,自己反而愣住了,“我……微不足道……”

謝松照嘆氣,“明朝,我只是你的師父,又不是一座壓在你頭上的高山,你到了我面前就沒有了那股子自信。我聽人說,你在燕都時可威風得很。”

顧明朝哂笑,“這不一樣,你不在那就只能我上去,我不威風點,別人就騎到頭上了。現在你在,旁人都要忌憚三分,用不著我狐假虎威……”

謝松照搖頭,敲了敲桌子嘆氣,“明朝,你回去這一趟也是孤身一人,還沒有可倚仗的,你這麼一說……我擔心得很。”

顧明朝最怕謝松照說他不行,趕忙坐直了身子,“你放心,我一向都很威風,我也能屈能伸。實在不用擔心。”

謝松照抿著嘴笑,“好,那你說說看,你此番回去,要做什麼,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