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南棲終於在眾人的期盼中現身,卻不是為了今日的新娘,而是直奔謝松照而去。

“你怎麼也來了?”

謝松照側頭看著他,哂笑道:“我來看當日踏秋河上——請諸天神佛為證,說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神仙,今遭的喜事啊。”

溫南棲滿臉倦色,坐下拿著茶盞在指尖皇,半晌嘆氣道:“你居然也會看熱鬧,我曾以為你是隱士。”

顧明朝忍不住嗤笑,反駁道:“他,他哪裡就像個隱士?你眼神不好就算了,怎麼還睜眼瞎?明明是一身紅塵氣,沖天世俗味。”

溫南棲看著他道:“婢學夫人。”

一句話把顧明朝惹得站起來,謝松照也冷了臉,拽著顧明朝手腕道:“伯爺這話說得不對,什麼事婢學夫人,還請伯爺指教。”

顧明朝坐下看著面前的茶都覺得晦氣,一口氣不上不下的,哽得他難受。

溫南棲看著坐回去的顧明朝,眼神飄忽的笑道:“不是嗎?”

謝松照徹底冷臉了,盯著他冷聲道:“溫伯爺,今日我肯來賀喜,看得就是咱們曾經那幾分交情,伯爺今日是要重新挑起周陳兩國的戰火嗎?”

溫南棲低頭嗤笑,“謝退之,別人看不出來,你以為我也眼瞎嗎?他日日住在你府上,真的是別人的眼線嗎?他舉止言談都像你,我能肯定一點,他是你的徒弟,對不對?”說著,他抬頭盯著謝松照的臉。

謝松照鬆開顧明朝的手腕,湊近溫南棲低聲道:“伯爺好天真吶。莫不成君平不是你的夫人,而是你的徒弟?”

溫南棲道:“別挑火,謝退之,君平沒有了這個孩子,南國就會棄了她……”

謝松照突然笑道:“果然是神仙,黑白分明。豈不聞暗度陳倉之計也?”

溫南棲臉色一變,閒散之人最恨的就是被拖進朝局,一旦入局,就再不能旁觀者清,他兩眼一抹黑,橫衝直撞也撕不開一條縫來,誰都是盟友,可是轉眼間誰都是敵人。

謝松照低聲道:“伯爺,究竟這個孩子的逝去是無能為力,還是是合作,或者是,鋪路?”

溫南棲眼眸眯起來,死死盯著謝松照,謝松照卻起身朗聲道:“本侯就祝溫伯爺新婚燕爾,家室和睦。嬌妻美妾,齊人之福。這喜酒就不喝了,我院裡新栽的竹子,怕是經不起風霜。告辭了。”

說著起身就走,顧明朝起身敷衍的拱手道:“顧某嘴拙,說不來漂亮話,就祝溫伯爺夫唱婦隨,瓜瓞延綿。告辭。”

一時之間堂內寂靜無聲,什麼叫嘴拙,人家夫妻中間橫著家國,本就不能同心同德,你卻說夫唱婦隨。人家剛剛沒了孩子,長公主給宣平伯納妾時就說過,嫡妻以後沒有生不了孩子了,你卻說瓜瓞綿延。

聽得在場的人都咂舌,但礙於沈家的面子,還是留下來了。畢竟就目前來看,長公主加宣平伯加起來和雍昭侯府比……半斤八兩而已。

但加上一個沈府就不同了,謝松照丁憂在家,何時復出,這還得看太子,而沈延不一樣,太子直接讓他假巡撫之職,直轄荊襄九郡。

溫南棲坐在原地不動,只一心盯著他眼前的杯盞,像是什麼千古名\器。

羅奈心腸依舊直,直徑走到溫南棲身邊道:“爺,沈姑娘來了。”

溫南棲低聲道:“這已經超出納妾的規格了,怎麼,還要行禮?”

羅奈道:“沒有沒有,長公主殿下就是說,讓您去接一下。畢竟是沈巡撫的妹妹……”

溫南棲嗤笑道:“巡撫…不過就是權宜之計,還真當自己是巡撫了?”

羅奈道:“爺,你是不是沒睡醒?他雖然是暫攝巡撫之職,但只要他不出打差錯,這基本就是板上釘釘了呀。”

溫南棲被他說得一瞬回神,楞了一下道:“走吧。”

另一邊的知秋閣裡,初燻拾級而上,在明鏡跟前摘下帽兜,又福身道:“明鏡姑姑,我是初燻。”

明鏡側過身子,只受了半禮,道:“夫人正在等姑娘。”說著領著初燻往裡走。

封閉的屋子裡,濃重的藥氣和血腥氣直衝腦門,額角一跳一跳的難受。

到了榻前,初燻看著病骨支離的君平,暗自吃驚,這與之前的弱柳扶風不同,現在幾乎算得上是鳩形鵠面了。

君平看著她,微微笑道:“你來是為了什麼?”

初燻道:“夫人,現在您就是您最佳的時候,這時候出手,沒有人能想到您。侯爺讓我問您,向玉殺了英王,他們之間是有什麼過節嗎?”

君平盯著初燻的發頂,思量著她話的真假,半晌喘著氣道:“我都他們二人什麼時候有交集了,向玉……這是誰啊?”

初燻依舊低頭,聞言又道:“婢子會將您的原話複述給侯爺。那您可知,長公主選中沈無苔的原因?據目前來看,沈延前途光明,他的庶妹嫁過來也不應該是做妾。”

君平道:“我已不能生育,長公主不過是拿平妻之位來誘惑她罷了,一個妾,只要生下兒子,就是平妻。而且我本就是個外人,管家之權想必是現在就已經給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