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臨時起意(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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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朝聽得頭皮發麻,胡亂揉著臉,抿了口冷掉的茶湯,道:“這佈局如此粗糙,連我亦能看出兩分,更遑論那些宦海沉浮數年的老狐狸?”
謝松照嘆氣道:“每逢臨時起意我都倍感無力,這局才剛剛開始,會有更多人捲進來,難辨敵我。但若是蓄謀已久那就不一樣了,就是破開局面找條生路也就罷了。這,我甚至看不到起點在何處。”
顧明朝指著鎮紙上向玉的名字道:“這或許只是第一重障眼法。後頭把蛛網都打下來,那裡還理得清……譚冠誤呢,我想此局因與他脫不開關係。”
謝松照道:“這局難就難在無辜被困的人為了破局會擾亂視線,只怕這局是直指太子。屆時東宮僚屬怕是要脫冠卸服,跣足披髮,向世人請罪。”
顧明朝看著鎮紙上斷的不成樣的線,根本連不起來的局,心裡一陣涼颼颼的。謝松照乜了他一眼,笑道:“你怕什麼,世子爺都替你鋪了條錦繡大道了,若是我東宮僚屬盡皆覆滅在這一夜,來日還要你替我們平冤昭雪。”
皇宮。
承德帝身邊環肥燕瘦,鶯鶯燕燕的好不熱鬧。往日宮門緊閉,半分訊息也傳不進來,今夜禁軍整裝提槍,將宮城圍成了鐵桶,皇后將訊息捲成條,明火一燒,了了個乾淨。
琴羽躬身奉茶道:“娘娘可是擔憂…這天有變?”
皇后捏著小木梳櫛節道:“本宮不擔心,琴羽,本宮自來最愛狂風暴雨,那些打不到身上的雨點子最惹人煩。”
琴羽把白玉茶盞擱在一旁,輕聲道:“娘娘,樊籠已成,只待利刃出鞘。”
皇后把木梳用娟子包起來,放到銅鏡下的暗格裡,低聲道:“這天啊,早變了,若非太子和朝臣剛直,大周早就重蹈董賊魏武的覆轍了。”
燈燭噼啪叫囂,不過是膏火自煎罷了。
衙門裡眾人宵衣旰食直至平旦時分,無不揩著酸澀眼角的淚花,哈欠打得鼻頭泛酸。
遊觀臺審了半夜,腦子卻越發清明,這南國來的公主還真碰不得。這無論怎麼判,都要牽連到宣平伯府,這宣平伯府又和長公主府息息相關,這宣平伯府又跟徵西侯府脫不開關係,宣平伯是徵西侯世子的姑姻表弟,這……這是要他頭上烏紗帽啊!忙拉著江愁眠嘆氣。
江愁眠聽他說的更愁了,壓低聲音道:“我看你是熬糊塗了!徵西侯府跟長公主府素無往來,宣平伯和謝左卿相識於草野。這點,你給我記清楚!萬不能說錯了!”
遊觀臺是有名的糊塗官司,他這一聽急了,道:“了不得了,這回不就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嗎?!”說著又把大腿一拍。
江愁眠嚼著茶葉道:“你也別太著急了,這回啊……神仙打完架總是會有人出來頂罪的。”
遊觀臺一點都沒有被安慰到,這種情況下歷來都是要找個靠山的,但是現在兩眼一抹黑,啥都看不到,靠山?現在最大的、最安全的靠山就是江愁眠了。
江愁眠看到鎮紙上羅列的夫人們,愁得他覺得嘴裡的茶葉都沒味了。
宣平伯夫人,沉玉郡主,御史大夫徐雁徵妻女,定東侯貴妾鄒氏。隔了半頁紙,下面的人名把他驚得一連呸呸呸吐了嘴裡茶葉,遊觀臺湊過來一看,到抽一口冷氣,連連喊道:“這是哪個說的?給本官把人提過來!”
“這是惜玉街碧闌干的畫折枝上報的,如今正在堂下聽令。”衙役忙上來稟報,步子有些磕跘。
遊觀臺又灌了盅子釅茶,忙道:“速去提來!”
與堂上這些衣裳皺巴巴,眼下黑青,鬍子拉碴的老爺們不同,這位畫折枝姑娘可謂是素衫淡眉冷畫屏,恍若廣寒仙子落凡塵,只是眾人眼皮子都用來打架了,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沒有心思細看,只當是那盤絲洞的妖精。
畫折枝盈盈下拜,柔聲道:“妾畫折枝拜見兩位大人。”
遊觀臺不愛美色,一拍驚堂木道:“你乃風塵之人,如何認識今科狀元郎?”
畫折枝道:“妾曾見梅大人打馬御街,風采動人,令人見之難忘。”
遊觀臺道:“本官且問你,你到青衫溼是為何?”
畫折枝咬著唇似是有難言之隱,遊觀臺又是驚堂木一拍,斥道:“少拿你那一套青樓的路子來矇騙本官!這裡是公堂!本官問,你如實交代便是!”
畫折枝眼眶裡滾著淚花,帶著哭腔道:“妾已經有了良人,這回去青衫寺是為求個姻緣好籤。妾雖在風塵,但卻是清白的!”
江愁眠把茶葉吐到盂裡,道:“你是否清白不由本官做主,本官且問你,何時去的青衫寺?”
畫折枝牽起袖子拭去淚珠子,道:“妾是未時二刻出的碧闌干,到青衫寺…當是申時出頭了。”
江愁眠緊緊盯著她半低的臉,道:“那你又是何時何地見到的梅時晏?”
畫折枝毫不猶豫的道:“姻緣殿,妾到時梅大人剛好拿著簽出來,還在院中姻緣樹下掛了紅綢子。”
遊觀臺發難道:“你與他擦肩而過,你怎麼知道他在院裡掛了紅綢?”
畫折枝遲疑片刻道:“妾好奇梅大人……”
遊觀臺又是把驚堂木一拍,罵道:“荒謬!你既然著急分辨自身清白,那現在為何又說好奇梅時晏?!青樓女子的話,果然不能輕信!你要再敢胡言亂語,休怪本官對你用刑!”
畫折枝驚得忘了低頭,抬頭詫異的看著遊觀臺,喃喃道:“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