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顧明朝直起身扣著他下巴,「你剛剛說什麼?」

謝松照訕笑,「明朝,你今年可虛歲二十了吧,怎麼還……」

「謝松照。」顧明朝打斷他的話,「你做事嚴謹,從來不會自負,你甚至將自己看得明明白白……自負?謝松照,你騙誰啊?」

謝松照乾脆趕他走,偏頭道:「我困了,你也去休息吧。」

顧明朝伸手扣著他的手腕,氣得渾身發抖,「謝松照,桂陽之後我是不是就跟你說過,不準以身犯險,不準用自己做棋子?」

謝松照直接闔眼不說話裝睡了事,他剛醒來時就問過,他昏迷了整整十七天,現在他是半句話都不敢反駁。

顧明朝隔著衣襟摸他的傷疤,「謝松照,我一直都不敢想這是你設的局,我……我寧願相信它是一個意外。你知不知道,你倒在我懷裡的時候,你幾乎都要斷氣了……」

謝松照攥著衣裳,突然覺得心尖兒在顫抖,「明朝……」

「你身上全是血,就像洗不乾淨似的……你……你現在告訴我,這是一個局。謝松照,你好狠的心啊……」顧明朝摸到了他手上的玉扣,揪著想給他摘了,卻還是捨不得。

謝松照不敢說話,顧明朝氣得頭昏,卻伸手墊在謝松照背上,怕椅背磕到他,「謝松照……你想過我嗎?我……」

謝松照伸手拍他背,「明朝,我錯了……」

他認錯的話,顧明朝早就聽起繭子了,「謝松照,你……你昏迷的這十幾天,我夜夜守在這裡,摸著你的脈象,生怕你突然就沒有了跳動……我……」

謝松照說熟了的話全部哽在喉嚨上,動了好幾下嘴唇,才吐出句完整的話,「以後不會了,真的,以後不會了。」

顧明朝扶著自己嗡嗡的腦袋,「我不想聽你說了,你就沒有一句真話。」扯下自己外袍墊在椅背上,怕他硌著,「今晚的飯你自己吃,我不想吃了,我去睡會兒。」

謝松照趕緊拉他,抓著他的手腕,「明朝,你聽我說完。」

顧明朝低頭看著他抓著自己的手,輕輕拍了拍他,「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也看清楚了你佈下的局,你手腕不好,別用力。」

謝松照偏頭咳了兩下,「明朝,我現在提筆都難,我怎麼吃飯?」

顧明朝矮身蹲下,握著他的手,「別把手拿出來,冷。我請鍾大夫過來陪你,或者謝小將軍也行,你想要誰?」

謝松照知道他這回是是真的惱怒了,但顧明朝又捨不得對他發脾氣,謝松照軟了聲音去哄他。

「明朝,顧侯爺,顧平章,平章侯,乖徒兒……」謝松照盯著他臉上情緒沒有絲毫緩和,慌了神,「明朝,我跟你保證……」

「謝松照,你要來北疆,我不反對。你一身病痛還要和他們周旋,我沒有說什麼。可是,你為什麼……非要自己去,你讓我去不行嗎?」顧明朝再次打斷他的話,「你是信不過我嗎?」

謝松照嘆氣,「捨不得拿你做局,我就這麼一個徒弟。」

顧明朝哂笑,「捨不得……好了,你要說什麼我都知道,你不必說了。我現在去做飯,你放心,我陪你吃飯。」

謝松照嘆氣,「明朝……」

簷上的雀鳥嘰嘰喳喳,這兩日,顧明朝一直坐在廊下沉思,手邊放著輿圖和紙筆,他不停地思索著,謝松照會不會還有局,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卻找不出一個點……

裴欽受不了了登門看他,「顧明朝,你幹什麼呢?整日不出門,這不知道的以為你在繡花呢。」

顧明朝咳了下,扯開乾啞閉合的嗓子,「我明日當值,你替我一下,往後我替你。」

裴欽看了眼屋內,提了下袍

角坐下,「不是,你咋了?是侯爺出事了?」

顧明朝聲音突然拔高了些,「閉嘴!不準亂說!他……已經醒了。」抹了把臉,「抱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