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平安生平經歷最大的兇險,沒有之一。

哪怕上次見到靈羽遇險,被巖狽逼迫,最終與她一同從山崖上掉下來,也比不上現在。

雖然腳下同為萬丈深淵,但兩個人跟一個人相比,可是大有不同的,最起碼不用承受無盡的孤獨,那可是比身體上的寒冷厲害百倍的感覺。

這不僅僅過了片刻功夫,拋開身體剛才受到的創傷,一個人掛在半空中的石壁之上,根本堅持不了太久。

好在平安還可以藉助墨刃的力量,緊緊的貼在石壁之上,他現在最恨自己不是一隻壁虎,那樣就不必這麼辛苦,還可以順勢攀巖下去。

不過,這也只是幻想而已,身體上的僵硬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平安的意識,幸虧墨刃足夠的結實,任憑那寒風凜冽,兀自巋然不動。

明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再想不到辦法,只能自己跳崖,總好過最後堅持不住,摔死的好。

該怎麼辦?

仔細的打量起四周的環境,除了石壁還是石壁,不時風化脫落的山石向著深淵底部墜去,平安原本還想憑藉著聲音來判斷,自己現在的位置距離底部還有多少高度,做好準備就這樣跳下去,生還的希望有多大。

但每一次豎起耳朵去聽,最終卻是一無所獲,有時平安甚至感覺掉落下的岩石都太小,故被風聲掩蓋,聽不到落地的聲音也是正常。

不死心之下,平安忍著指骨斷裂的劇痛,一點一點的從墨刃切入的山體之中,扣出了一塊足有拳頭大小的石塊。

這是平安能拿到最大的石塊,畢竟他現在的處境,每動一下,都是極為危險的,即便如此,扯動的傷口都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刀子一般,剜在他的心口之上。

取這一塊拳頭大小的石塊,就是取平安自身上的肉,好在不管怎麼說,他最終還是成功了,將這一塊山石握在手中的感覺,就好比是自己之前第一次將玉璽握在手中的感覺。

不枉費自己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值了!

平安忍不住長長的吁了一口氣,也是在這一刻,一種生還的希望出現了平安的眼前。

無比莊重的將手中的石塊再次緊了緊,這裡握著的不再是一塊普通的石頭那麼簡單,而是一份寄託,一份希望。

也就是這裡沒有什麼香臺燭火,否則平安非得好好拜一拜不可。

再次深吸了一口氣,平安最後看了一眼手中的石頭,手掌隨之張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向下落去的石頭。

懷揣著平安滿心的寄託與希望,石頭沒有任何猶豫,哪怕與它正好方向相反吹來的寒風,也不能阻止它半步。

呼呼的破風聲傳來,一瞬間寒風猶如紙糊的那般,便被石頭洞穿,很快便從平安的視線中消失,墜入那不知縱深幾何的地底。

當視野中的石塊消失之時,平安的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多麼希望下一秒便能聽到石頭落地的聲音,但他自己也知道,那根本不可能,只能耐心的等下去。

每一秒時間的溜走,都讓平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煎熬,一秒,兩秒,哪怕自己全心的豎起耳朵,也聽不到任何石頭的聲音。

它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但平安仍在努力的調整自己的呼吸,害怕錯過任何一點輕微的動靜,同時心底的希望反而愈發的強烈。

但三秒,四秒,一直過去了許久,連平安都快忘記了時間,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留下。

失敗了嗎?

再次等待了好大一會兒,最終平安只能無奈的接受失敗的命運。

從滿懷希望到最終絕望,整個過程也不過過去了區區十秒鐘的時間,但這十秒鐘無疑是平安平生最難過的煎熬,直到現在現在仍無法忘懷。

在這十秒鐘,天堂到地獄,那種心若死灰的感覺,常人根本無法體會到。

罷了,也是天要絕我,命中註定,何必強求呢。

有了這個想法,平安只覺全身的力氣瞬間被抽空,手掌再也沒了抓住墨刃的力氣,順勢就要鬆手,很跟那塊石頭一般,親自去體會一把,這深不見底的懸崖,它的終點到底在哪裡。

也就在這個時候,平安忽然發現在自己腳下不遠處,有一點光亮閃過,雖然只有一息,但在這樣昏暗的場景下,極為顯眼。

確信不是自己眼花,手指即將鬆開墨刃的剎那,平安又死死的抓住了它,全身的力氣在這一刻又迸發出了極限,生生的將平安從死亡的邊緣上拉了回來。

暗自驚呼僥倖,平安也不知自己剛才是不是又受到了心魔的蠱惑,劫後餘生,他趕忙再次朝著冒出光亮的地方,仔細看去。

再怎麼說,這東西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雖然結果可能是死亡的時間拉長一點,但在臨死之前,至少要看清楚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只是,可能距離得太遠,平安只能頂著寒風,努力的睜大雙眼,卻又大概的只能看到一個影子,像是一株小樹,又有些不同,像一個人影,又感覺不對。

總之,在這樣懸崖峭壁之上,能頑強的存在著,本身就是一個了不得的奇蹟。

是生命的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