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剛才的一切真的只是體驗而已,那條被崩斷的尾巴,此時仍緊緊的纏繞在平安的身上,不曾動搖分毫,

剛才受傷,也是那如利劍一般的尖刺所帶來的。

真與假,變成了從天堂到地獄的切換,平安好一陣無語,但不管怎麼說,玄鏡還是替自己擋下了這致命一擊,平安反而有些擔心起玄鏡,是否同樣受到了重創?

若剛才那股強大的力量,自己真的擁有的話,該有多好,最起碼不必讓玄鏡如此拼命的保護,仔細算起來,一次,兩次,已經記不清玄鏡幫助自己有多少次了,

雖然其中免不了偶有算計,但恩就是恩,恩怨不相抵,此恩何以為報,一時間,平安又忍不住有些黯然神傷。

罷了,能在臨死之前,體會到那種強大的感覺,平安自覺也是死而無憾了。

有些認命般的放棄了無謂的掙扎,哪知,再次揚起的尖刺,卻並未乘勝追擊,反而與玄鏡相撞之後,出現了一種似是被擊痛後的畏懼,停在了半空中。

或許是胸口早已麻木的疼痛,讓平安的心裡也產生了麻木,即便看到這樣的情形,他也沒有任何的僥倖心理,希望的最後往往是更大的失望。

果然,下一秒,平安的身子便毫無反抗的凌空飛了起來,在觸鬚狀尾巴的裹挾下,身體又一次失去了控制,

這次的感覺不再是強大的力量,而是充滿了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朝著湖中心飛去。

是要換一種方式受死嗎?

“悠...揚...”

鳳鸞雲絲舞翩翩,鈞天廣樂入凡間,最是人間好聲色,九霄雲下不羨仙。

遠處驟然響起一陣唯有竹笛方能發出的那種婉轉千層的美妙之音,宛若鳳鳴,不絕如縷,又如雲絲,曼妙柔美。

笛音剛至,平安只覺纏繞住身體上的束縛為之一輕,黿龜的尾巴以閃電般的速度收入湖底,不再理會他。

差一點就會被拖入湖中,身在半空的平安卻絲毫沒有慶幸的念頭,此時他的整個身子已經開始四仰八叉的向著水面,狠狠的砸去。

片刻工夫,只聽得“噗通”一聲,濺起的水花足有數丈高,根本來不及做好防護的平安頃刻間感到口中一甜,

體內五臟都要顛倒,全身上下完全被吞沒水中,瘋狂的湖水哪管什麼眼睛,耳朵,嘴巴,無孔不入,嗆的他差點暈死過去。

關鍵時刻,有一股不想就這麼被淹死的不屈意志支撐,平安只是初時胡亂掙扎了一番,

隨即便冷靜了下來,任憑冰涼的湖水侵襲,強自憋住一口氣,不再費力的去抗衡下墜的力道,任由身體向著湖底沉去。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變慢了無數倍,冰冷寂靜的周圍沒有一絲光亮,本就受到了重創的平安,只能獨自承受著無盡的黑暗。

隨著身體逐漸沉入湖底,陣陣如墜深淵一般越來越寒的感覺,讓他本已經麻木的疼痛,一點一滴的都重新壓迫在他的每一根神經上。

但平安卻只能咬牙硬撐住,不敢喊,也不敢有其他任何多餘的動作,承受著身體和心靈上的雙重煎熬。

不知過了多久,泛起水花的湖面漸漸歸於平靜,湖中被驚跑的魚蝦也重新遊蕩在了回來,開始成群結隊的嬉戲覓食,

突然,魚蝦群瞬間向兩側散開,緊接著一個人影猛的破開湖水,躥了出來。

“呼”,平安緊咬著被凍得發青的嘴唇,強忍著冰冷所帶來的顫抖,奮力的甩著頭上的水珠。

不管過程中的經歷有多麼狼狽,至少現在他算是保住了一條小命,此刻,他的身體已經無限的接近於油盡燈枯的狀態,

內心再也沒有了地精果,沒有了黿龜,也沒有了強者與弱者,只剩下了大口的喘息,整個人隨著湖水的波動而起起伏伏。

終於,耳中再次清晰的聽到了悠揚的笛聲,稍稍恢復的平安甚至顧不得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完全暗下來的天色,趕忙尋聲望去,眼前卻只有黑漆漆的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多謝...”

沒辦法,平安只能使出全力,衝著笛聲的方向道謝,但他的力氣還遠沒有恢復,也不知對方能否聽到,

反而隨著他的話音,腳下的湖底中,突然亮起了一道綠油油的光芒,似是瑩瑩燭火一般大小,但只在轉眼之間,綠光便擴大了無數倍,以至於整個湖面,都開始越來越亮。

低頭看向身下由遠及近,不斷變大的綠光,平安臉上頓時佈滿了苦澀,再也沒了心思繼續道謝,原本想要躲閃的念頭,也只能生生的放棄,

如果自己猜的不錯的話,這應該就是尾巴的主人,三足黿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