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葉海耐心拂去木桌上積累的塵埃,把木牌擺放在木桌正中央。

“師父,請恕徒弟無能,你的大仇,徒弟這輩子都無法去報了……”

冷的如冰塊一般的手輕輕撫摸著木牌上的文字,那木牌上雕刻的名字赫然是剛剛殞落的郝蔭秦!

在郝蔭秦出發去東蠻城的時候,蒲葉海曾經勸過他。

不過他的話對郝蔭秦來說沒有任何作用,為了這一天,他的師父不知準備了多少時日!

他知道自己說的一番話只是徒然無功,可是郝蔭秦始終養了他們兄弟二人一場,他不能愧對自己的良心。

即便他只是一名魔修……

冰冷的手頹然垂下,蒲葉海的眼神逐漸暗淡下來。

“師父,你欺騙了我!”

“或許你不曾想過我真的能踏上藏書閣最頂樓,那本被你束之高閣,重重封鎖的特殊體質典籍,我看到了……”

蒲葉海無神的盯著郝蔭秦的牌匾,喃喃道:“病魔體並非修魔才能活下去,你明明知道還有另一種方法可以助我修煉,不會這麼痛苦,可是你還是選擇了讓我當你的屬下走狗,日日在外面為你奔波勞累……”

“我們兄弟二人欠你的養育之恩,已經還清了!”

他割開手腕,放出一縷縷灰白色的氣體,纏繞在牌匾之上,突然間逼出一絲殘留的神魂。

郝蔭秦目眥欲裂的瞪大眼睛,“你不能這樣對我!藏書閣頂樓乃是禁地,沒有為師的命令你怎麼可以進去!你不能殺我,為師一直打算把幽焱門交給你的啊!”

蒲葉海用黑白分明的瞳孔注視著他,蒼白的面孔僅剩下冷淡情緒。

“師父,幽焱門馬上就會淪為別人的附屬品,您想留給我的只是您不要的,那麼…徒兒也不需要。”

他面無表情的說完,灰白色的氣體化作難以察覺的繩索,將郝蔭秦的最後一縷神識捆綁。

郝蔭秦霎時間臉色大變,驚恐道:“徒弟啊,為師一心一意都是想對你好啊,你能在錮靈山活著回來也是為師救的你啊!你不能弒師啊!”

蒲葉海沒有一絲猶豫,“我跟在師父身邊多年,明白師父留下我的意圖,師父統一東荒後手上不能沒有信任的人,而我,恰好是你最好的選擇。”

郝蔭秦臉色鐵青,暴怒道:“無論我是心中如何打算,你們兩人的性命都是我救的,你就是這樣對待救命恩人,不給為師留下任何轉世投胎的機會?”

蒲葉海靜靜地看著他,在他的神識即將煙消雲散之際,開了口。

“師父,你罪孽深重,暗中殘害十幾座城池修者凡人的性命,即使轉世投胎,也會是為禍一方的害蟲,請恕徒兒不能給你這個機會。”

郝蔭秦不甘心的尖叫,“為師從來沒有教過你這些東西,魔修不殺人,不害人,那還稱得上是魔修嗎?!”

蒲葉海目光思量的看向偏殿小門。

在郝蔭秦完全消失之前,他聽到了他的回答。

“師父確實沒有教過我……”蒲葉海的聲音有些顫抖,“可當那朵蓮花在我面前綻放,在我心頭落滿塵埃的記憶如浪潮翻滾而至,父母清晰的容顏浮現在我的腦海。”

“他們臨死之前,只是希望我能與弟弟能當個普普通通的平凡人……”

郝蔭秦不甘不願的死去。

他在世間留下的最後一點痕跡也灰飛煙滅。

砰砰砰!

蒲葉海聽著外面嘈雜的打鬥聲,靜靜地盤坐在牌匾前方,口中念著兒時孃親為他歌唱的童謠。

郝蔭秦千算萬算,算不到費力救回蒲葉海之後,他能以這具魂體穿透藏經閣的數重封印,解開深藏許久的秘密!

蒲葉海在遭遇至親之人的欺騙後,在一瞬間看破了仇恨。

若真的要恨,他第一個要殺的就應該是自己的師父!